第三十三章 何時收的新弟子？
14.22
庄楚緒極其隨意地撥了下自己的朝服，隨着福公公目不斜視地甩了拂塵，高喊一聲「群臣入宮覲見」后，率先在武官的行列中，向前邁了一步。
魏之竹習慣性地低下頭，往文官的隊尾走去，走到一半便被一聲喚給叫停住了腳步。
他疑惑着轉過身子來，在看清是蕭國公后，只覺渾身氣血都在上涌。
趕忙行禮高呼：「下官拜見國公大人！」
蕭國公親自伸手將人給扶了起來：「誒！魏大人不必多禮。」
魏之竹誠惶誠恐，極其的不安又驚喜。
見他這副模樣，蕭國公心中鄙夷不止：恭順候府怎麼會有這麼個小家子的姻親？
面上卻是半點不顯：「還未來得及多恭賀魏大人，喜得一子！」
魏之竹更加誠惶誠恐了：「能得國公大人的道喜，下官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聽說魏清前些日子在牢獄中受了些委屈？」
蕭國公老謀深算，他不輕不重地拍了拍魏之竹的肩，話中有話：「若是有需要，本官自是給魏清尋個公道！」
魏之竹頭愈發壓得低了。
蕭家與庄氏如今互斗的事情，朝野上下誰人不知？可偏偏他和恭順候府還有着姻親的這一層關係在……
蕭國公大笑一聲便率先離去：「魏大人啊，你在翰林院——屈才了啊！」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魏之竹被說得心頭火熱。
文官一個個跟上蕭國公的步伐，不少蕭國公一黨笑顏逐開，平日里對魏之竹沒個好臉色看的官員們，此刻主動低聲下氣來巴結。
「魏大人往日若是發達了，可切莫忘了下官啊！」
魏之竹連聲說了好幾句：「不敢當！不敢當！」
話是如此說，可是心頭總有些不一樣的想法，破殼而出。
……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高高坐起的龍椅之上，皇上不怒自威，視線逡巡，最終落在了站在最末尾的魏之竹身上。
伸了手，猶疑地落在魏之竹的身上：「你。」
福公公立即看去，尖細的嗓音聽着十分刺耳：「翰林院五品侍讀學士魏之竹，上前覲見！」
魏之竹心頭一驚，趕忙拿着笏板走上前，不免有些緊張：「臣，魏之竹拜見皇上！」
皇上審視般將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末了才勉強嗯了聲：「聽聞你將木先生的弟子收做養子，如此機會，可要好好栽培那孩子。」
竟連皇上都知道了！
魏之竹連忙悶頭磕下：「臣必當好好栽培那孩子，不負盛恩！」
皇上沉聲：「退下吧。」
一時間，底下不由得有些嘈雜的小聲交談聲，唯有庄楚緒彷彿聾了般，半點都沒聽見。
今日早朝一過，京中對魏清更為火熱矚目。
也不知是從哪兒流出來的一紙墨寶，用的是最次的白草紙，可寫出來的字筆底春風，蕩氣迴腸！
就連書齋的老先生都被震了出來，瞪着渾濁的眼，小心謹慎地抖着手觸碰着紙上的每一個字。
「就這字！骨力遒勁，行雲流水十分酣暢！又不忘兼顧形神，這這這……這就是木先生的風格！這簡直是讓人嘆為觀止！」
老先生看着落筆寫下的「魏清」二字，頓時又有些茫然：「這位魏大師，與木先生又是何種關係啊？」
有看熱鬧的百姓連忙給老先生往魏府的方向一指——
「就那個魏清啊？他年紀雖只有七八歲，但人家卻是木先生的關門弟子呢！」
老先生先是點了點頭，旋即便驚得瞪大了眼睛，驚呼：「此子將來定當不凡！」
……
人人都對江樓開業題字存了極大的興緻。
這是魏家頭一次擯棄庄姝，開門做生意，又借着魏清的名號狠狠宣傳了一波的噱頭。
初五這日，江樓人滿為患，看管的掌柜臉上都已笑開了花，即便手胳膊都揮累了，來客仍源源不斷。
樓外人聲鼎沸，各處都在喧囂着喚魏清的名字，聲浪一聲比一聲還高。
樓內，魏清極其不安地攥緊了自己的手，正忙着為他打點的鄭氏注意着，趕忙放下手頭上的賬本，疾步走來。
蹲下后，鄭氏柔聲為他疏解不安的心情：「清兒，今日娘親早已為你準備好了，你只要記住，你就是木先生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便好！」
「可是娘親！要是那個什麼木先生……」
鄭氏一把打斷他的話，說得分外篤定自信：「相信娘，那個木先生今日是絕不會出現的！」
許是鄭氏太過於篤定，魏清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清兒！怎的還不出來？」
隨着一聲渾厚的男聲忽地響起，魏清一下子笑逐顏開，立即撒開了腿跑去：「爹！」
魏之竹笑聲爽朗，一把將人抱起，看着他，魏之竹不禁想起這幾日官運亨通的日子來！
身旁有着恬靜溫柔的鄭氏，懷中抱着的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這般幸福美滿，才是他魏之竹想要過的日子！
魏之竹心頭火熱，卻也不忘正事。
他哄着：「清兒乖，今日外頭所有的賓客都在等着你呢。」
魏清不免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娘親，見她神色溫和自信，抿了抿唇，遲疑了一會兒，才是重重地「嗯」了聲。
「爹爹快些走，莫讓人等急了！」
魏之竹被他的模樣逗笑，笑聲格外爽朗：「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
他伸手拉住鄭氏，神情繾綣：「婉兒，你可真是為我生了個好兒子啊！」
鄭氏低頭羞澀一笑。
……
高高的樓台上，筆墨紙硯都已早早地備好，從四面八方投遞來無數的目光，大多都是來準備看笑話的。
春華端着一盤子葡萄進了雅間，隔了層珠簾，叮噹作響。
庄姝不免多囑咐兩句：「這水果寒涼，不可多貪！」
庄雲蕖只好悻悻作罷，剛放下外頭便鑼鼓喧天，登時便落下了座位，朝外頭瞧去。
便見那高台之上，裝扮得體的魏清，正被魏之竹牽上了書桌前。
上好的宣紙白凈地鋪着，只等魏清落筆——
魏清遲遲不動，底下便響了不少的聲響。
庄雲蕖撐了只手懶洋洋地瞧着，這麼人聲鼎沸的時刻，她竟有一時間的恍惚：好似聽到了幾聲鳥叫聲？
底下忽然歡呼起來！
嚇了庄雲蕖一大跳，耳邊那幾聲鳥叫聲也愈發響烈。
不知從哪裡飛出來的數十隻彩雀，正在江樓之上不停盤桓。
「是天降祥瑞！」
人群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恍若石子落入了湖面，濺起洶湧的波面！
「天佑我大晉，降下奇才神童！」
「天佑我大晉啊！」
更有甚者，皆紛紛跪下！
魏清還在愣神，江樓的掌柜便快步上前，將早已備好的宣紙一一展開。
白紙黑字，單單「江樓」二字，游雲驚龍，入木三分！
「魏清！魏清！魏清！」
場面一下子變得火熱起來。
眾人紛紛高呼着魏清的名字，他從最開始的愣神不知所措，再到臉色漲紅，虛榮心爆棚！
沒錯，這就是他！
這就應該是他受到的尊重與追捧！
庄雲蕖柳眉輕折，忽地往外瞧去——
一位鬚髮半白的老者步履穩健，行走如飛，毫無龍鍾老態之態。他哈哈大笑着迎上前來，露出滿嘴的白牙，笑聲高亢洪亮，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他只道：「我怎麼不知道，師父何時又收了個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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