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還是個孩子
26.15
掌柜的遙遙一望，隔着些許的距離，瞧不清楚來者是誰，只得微眯起眼睛，沖着來人的方向大聲喊上一聲：「這位來客，不知您姓甚名誰啊？」
【是王伯伯！是在北大營最先給我糖吃的王伯伯！】
還不等庄姝起身去瞧，聽着庄雲蕖這心聲，心中頓時明了。
她隱約記着，嫂嫂生前曾多番請一位姓王的謀士出山，卻不曾想普通的一個謀士竟也與木先生有着師徒情誼！
王謀士緩緩站直了身子，吐字清晰又振聾發聵：「鄙人姓王，單名一個亭。」
竟是木先生的弟子王亭！
魏之竹率先反應過來，快步走來笑臉相迎：「竟是王先生來了！清兒，還不快喚師兄——」
魏清緊攥着手心，放下筆時沒留神竟一不小心沾上了墨汁。
「見過王師兄。」
「先莫要着急攀扯關係。」
王謀士往旁邊微微一側，便避開了他這一禮。
他的視線往那激憤的人群中一掃，心中便有了個大概。
王謀士哈哈大笑了兩聲，忽地拔高了聲量問道：「你這小娃子可膽子大得很，竟敢胡扯關係到了我師父的頭上？」
話音剛落，頓時嘩然。
還沉浸在天降祥瑞的奇景中，人群激憤，早已偏心向了魏清一人。
凶神惡煞的魁梧壯漢率先站出來，指着王謀士的眼睛，噴得唾沫星子橫飛：「你別以為你也是木先生的弟子，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張嘴就胡亂攀扯？快滾滾滾，不然老子的拳頭可有你的吃罪！」
像是一下子便調動起了旁的人的情緒，頓時群起激憤。
魏之竹率先走出擋在了魏清的身前，言辭中肯，但態度舉止之間，已隱隱含着幾分傲慢。
「王先生，我兒魏清今日是為江樓題字。天降祥瑞，大局已定，可不是王先生隨意攀扯兩句就能轉變的！」
此話頓時引起所有看客的贊同，憤憤道：
「這是哪裡來的老頭？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嗎！裝腔作勢，還真差點被唬了過去！」
「空口白牙便往人身上潑髒水，這才是所謂的攀扯吧！」
議論聲如雪花般飄起，聽得庄雲蕖很是惱火。
【怎麼這麼多無腦起鬨的！】
庄姝往底下掃了眼，心中頓時有了底，眼神示意着春華秋實二人過來囑咐。
王謀士很是不屑地睨了他眼，洋洋洒洒地撩起衣袍，伸手推開擋路的人群，緩步走向高台。
他邊走，邊道：「家師生性洒脫，但卻極重規矩。」
「不知這位自稱是家師關門弟子的這位，是何時行的盥洗禮？又是何時何地獻的弟子茶？師父又是回贈的是什麼信物？」
這一連串的盤問，令方才還氣勢如虹的魏之竹瞬間慌了神。
到底是年紀還小，什麼情緒都表現在了臉上。
一個不留神，王謀士便已經站到了魏清的面前，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審視，令魏清頓時有些無地自容。
「在下只再問最後一句，師父訓話，宣布的門規可都是些什麼？」
鴉雀無聲。
魏清憋紅了臉，也只咬緊牙關憋出一句：「我忘了！」
他找補似的又補了兩句：「師父說得太多，我只是一時間給忘了而已！」
王謀士像是將他已經看穿了似的，輕蔑又不屑。
魏清孩子脾性，氣性大，很容易就被王謀士這麼個模樣激怒。
就好比是打腫臉充胖子，魏清一把逃脫開魏之竹的桎梏，徑直衝到了王謀士的面前去大聲喊：「我記起來了！師父當時是在圭塘書院收我為弟子的！」
王謀士仍不為所動，他像是在等什麼。
原先盤桓江樓之上的鳥雀漸漸散開，沒了隊形，一下子便沖四下散開。
沒了嘰喳的鳥叫聲，底下百姓吵鬧的交談聲便顯得更加清晰。
有人大膽猜測：「看這樣子，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古怪？」
「再好不過！今日江樓這一壺茶都花了我二兩銀子，我可巴不得多看些戲瞧瞧！」有人不甘。
有人大聲喊：「可天降的祥瑞又怎麼會騙人呢？鳥雀是最不受控制了！」
剛發聲，那男子便覺自己的小腿好似被狠狠踹上了一腳，疼得他頓時腿軟癱了下去。
王謀士默默數着，數到第七個被踹下去的，這才大聲笑開。
眼前站着的，是與他爭得面紅耳赤的孩童魏清，還有分明沽名釣譽還要極力遮掩的魏之竹。
他大笑着離開：「可我啊，剛才分明說的都是假話——師父他老人家啊，最厭煩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了！」
話音剛落，魏清臉色瞬間大變，囁嚅着：「不是，我只是想說……」
「嘭！」
春華一腳踹在了男子的小腿上，發齣劇烈的一聲響，頓時吸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手中還拿着一方算盤，叮噹算着，又精準地報出一串數字來。
「魏大人！剛才鳥雀騰飛的景象可好看？賬已算好，可要記得早日清算啊！」
說着，春華便從男子的袖中拿出早就盯上的竹哨，剛吹動一聲，剛下四散的鳥雀瞬間重聚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那這樣的話，他們是不是被耍了？
還被自己說過的話打了臉？
「誒不對！」秋實趕忙從對面小跑來，絮絮叨叨，「你還需扣下一盤五兩的白玉糕，一盤十兩的青羅酥和一壺十七兩銀子的花茶！」
庄雲蕖吐槽得十分中肯：【奸商！】
所有人都愣了愣。
然後遲鈍的憤怒突然湧上了心頭。
今日為了趕上這江樓的熱鬧，二兩一壺的白水他們忍了，一兩銀子一個座位他們也忍了！
可如今卻來和他們說，今日這些一出出的——全都是人為營造出來的假象？！
「殺千刀的，竟敢糊弄咱們！快把我們的銀子還回來！」
「什麼祥瑞！分明是他們姓魏精心布下的一場騙局！那個孩子我記得的，先前就分明該是偷盜了濟和堂的財物！」
「一家子的蛇鼠一窩……還錢！」
人群擁擠，庄姝趕忙將看熱鬧的庄雲蕖給拉了回來。
她再三叮囑：「接下來的場面有點血腥，你還是個孩子，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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