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沒規矩
15.52
馬車搖搖晃晃，外頭熙熙攘攘，庄雲蕖忍不住地便要掀開帘子去瞧。
直到聽到身後傳來響動，她這才好奇地撤回了個腦袋。
只見庄姝將早已準備好的紅木匣子遞了過來，眉眼間滿是對她的憐惜疼愛。
「這是濟和堂的地契，自今日起姑母便全數贈予你了。」
若不是濟和堂的管事的拿不定主意，特意來和她知會了一聲，她竟不知自家的姑娘，去自家的藥鋪子竟還要偷偷摸摸的！
又怕小姑娘臉皮薄，說了要難為情，庄姝索性便將整個濟和堂全數給送了去！
庄雲蕖連連搖頭，她旁地倒是不知，但濟和堂一日的營生便能抵旁的人家一年的供奉！
尤其是像蕭國公那樣的勛貴，都為之贈了不少金銀財寶！
像是早就猜到庄雲蕖為拒絕，庄姝直接一伸手，將整個匣子全都塞進了她的懷裡。
庄姝給出的理由分外野蠻，但又令人生不出什麼駁斥的話來：「我自小都是受盡娘親與兄長的疼愛長大的，也看不慣你受委屈。」
「我給你，你就收着，不然便是委屈了我自個兒。」
庄雲蕖心頭頓時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來，她分明是想要說些什麼的。
可到了嘴邊，她只來得及重重「嗯」了一聲，收下匣子，一把撲進了庄姝的懷裡。
庄姝眸光閃爍，微微訝異地掃了眼她白凈的脖頸，一字未發，只是神情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鬢髮。
「吁！」
外頭傳來車夫恭敬的聲響：「夫人，小姐，候府到了。」
候府門口，庄楚緒早早便候着了。
一停穩當，他便迎了上來，眉眼之間，是帶着最真心實意的笑意。
庄姝先行下了馬車，庄楚緒當即便抱了拳，言語間滿是歡喜：「恭喜姑母，脫離苦海。」
兩人相視一笑，紛紛地轉過身去，瞧着正小心翼翼下馬車來的庄雲蕖。
他們彼此間都很清楚，若是沒有聽到庄雲蕖的心聲，事情哪會有這麼順利的發展？
她簡直是，他們莊家的福星！
庄楚緒伸手扶了一把，將人穩當地扶了下來，他催促道：「祖母聽聞此事早早地便在候着了，就只等着姑母了。」
到底是親母女，一瞧見彼此，瞬時便變得淚眼婆娑。
「我可憐的女兒啊！」
還來不及說上什麼話，祖母便啜泣不止，庄楚瑤連拉都拉不住。
即便平日里在外有多麼雷厲風行，庄姝忍不住地就紅了眼眶。
祖母萬分疼惜地挽住自己的女兒，瞧着她愈發瘦削的面龐，心中絞痛不止：「那該挨千刀的魏家，竟敢如此對你！何該將他們全都浸豬籠，被人唾沫星子罵死！」
庄姝被這話說得哭笑不得，反倒是去安慰祖母：「我這不都好好的嗎？」
庄楚瑤笑盈盈地走上前，柔聲細語：「時辰也不早了，祖母不還一早便讓人溫着烏雞湯嗎？」
說着，便去為祖母擦去眼淚。
「不錯不錯，咱們也別再談論那些晦氣的！既然回來了，便由不得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來糟蹋咱們莊家人！」
祖母說得分外擲地有聲，令人不禁心中發暖。
庄楚瑤配合地與庄姝一同將年紀大的祖母扶進去，一個不注意，餘光便瞥見兄友妹恭的一幕。
「今日同姑母走一遭可有遇上什麼趣事嗎？」
身旁的人兒極興奮地點了點頭，學着王謀士平日里摸鬍鬚的模樣，又學着魏之竹跳腳氣急敗壞的模樣。
庄楚緒滿臉寵溺，時不時地為她看着腳下的路。
——庄楚瑤光是看着，就能氣炸了！
一入堂內，祖母便立即拉着庄姝關切地坐下，淚眼婆娑地。
庄雲蕖舞累了，剛尋着習慣想往不起眼的位子鑽，胳膊便被人牢牢拽住。
她連頭都還沒轉，庄楚瑤的聲音便亟不可待地往她耳朵里鑽。
「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聲音在靜謐的堂內一傳，登時便叫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庄楚瑤滿臉關切地拉扯着她，就往庄姝的身側走：「姐姐你是嫡長女，按照規矩，自是應該坐在姑母身側。」
說着，就將庄雲蕖按下，帶了幾分力氣，叫人難以掙扎。
她看似關心：「怎的姐姐去了姑母那兒學了幾日規矩，連這個都還沒學會嗎？」
庄雲蕖飛速抬頭瞧了她一眼，忍不住地搖搖頭。
【手段真是太低劣了。】
還欲為其撐腰的庄姝，立馬住了口，饒有興緻地等着。
反倒是身旁的祖母聞言，眉頭十分不悅地蹙起：「好好學學瑤瑤，別總給恭順候府丟了臉面！」
庄雲蕖不為所動，甩開庄楚瑤，走到了一旁末尾處，從婢女訝異無所從的目光中，接過了布菜的碗筷。
面對祖母的駁斥，悄摸着擰了把自己的手心，頓時眸光含淚，幾個眨眼又生生憋了回去，這才低着頭小步走到了庄姝的身後來。
庄楚緒落了座，嘴角始終都是勾着的，他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雲蕖這是想親手為祖母與姑母布菜呢，畢竟不是一家人，不懂雲蕖的心思。」
庄姝笑着沖庄雲蕖點了點頭，很是讚賞她這一下的舉動。
這才又續着庄楚緒的話開口：「這規矩都是做給旁人看的。娘，咱們今日是家宴呀。」
說着，庄雲蕖伸手夾了一筷子的新鮮冬筍，放入了祖母的碗中。
做完這一切便低垂着頭，不聲不響的，像是受盡了委屈似的。
根本沒人注意到庄楚瑤臉色鐵青。
這一連串下來，祖母只覺得渾身不舒服，但又實在是挑不出庄雲蕖這番行為的刺來。
只能極其不願地開了口：「既然是家宴，那都坐下吧，不必站着布菜了！」
根本沒有猶豫，庄雲蕖扭頭便把碗筷全都推了回去，微微欠身便主動坐到了庄姝的身旁。
行雲流水，讓祖母瞧着更不舒服了！
……
庄雲蕖抱了一堆庄楚緒為她準備的禮物，興緻勃勃地便往鹿溪苑回。
許久沒回來，鹿溪苑都變得十分靜悄悄的，像是座空宅子似的。
忽地，她的耳邊聽到了幾聲極壓抑抽泣的哭聲。
「嗚……嗚嗚……」
庄雲蕖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遲疑着把腳步探了過去，還不停地跺跺腳，試圖創造出更多的聲響來——
「嗚……嗚嗚嗚，誰呀——」
眼前忽地衝出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晃晃悠悠，帶着泣聲，不斷地拉長了尾音。
鹿溪苑中漆黑一片，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個大概的影子來。
庄雲蕖發誓，她就剛愣了一秒鐘！
那個黑乎乎的影子忽地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樣，發了瘋的尖叫着沖她瘋狂跑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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