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變
14.29
老人穿着得體，雖因為疼痛身上蹭了許多灰，但衣服是真絲的，微澀但柔軟。
「老爺爺，您能聽得見我說話嗎？您撐一下，我打電話給您送醫院。」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因為疼痛皺得很緊，疊疊溝壑間，蘇筠笙甚至無法分辨老人是否睜着眼睛。
她扶着老人的手不敢鬆開，可他額頭浮起的汗水又表明着他的痛苦。
「我……你給我做點吃的再送我去醫院吧！我太餓了，胃絞着疼。」
終於，老人開口說話。
只是……
蘇筠笙微微鬆手向前一步，不等徹底鬆開，老人就朝後傾倒，明顯是無法自己坐穩的程度。
呻吟聲不斷，蘇筠笙急得團團轉。
「筠笙，這是怎麼了？」
這時，沈月來的聲音響起，猶如天籟。
「月來，快，你幫我扶着這位老人家，我給他做點飯，他太餓了，說是胃疼難耐。」
聞言，沈月來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蘇筠笙面前接手了老人。
蘇筠笙得了空，連忙去後門摘了些青菜，又從雞窩裡拿出兩顆蛋。
時間緊，老人又胃痛，蘇筠笙準備做個青菜粥給老人家。
為了能夠儘快做熟，蘇筠笙只能用高壓鍋，好在速度確實快，沒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蔬菜滑蛋粥便煮好了。
「老人家，小心燙。」蘇筠笙將粥端到老人面前。
「要不讓老爺子躺我床上去，他靠在床上，我來喂他。」
沈月來見老人捂着肚子直哼哼，根本分不出手來吃飯，提議道。
「好。」
沈月來照顧得十分仔細，每喂一口，他都會分出手來為老人擦乾淨嘴角的食物殘渣。
即使老人因為疼痛咀嚼不便，也並未因此而吃得亂七八糟。
不知是餓極了或是真對胃口，沒一會兒，老人便將碗里的粥喝了個乾淨。
「老人家，我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見他吃完，蘇筠笙說。
老人卻搖搖頭，表情倔強地側過了身體。
見狀，蘇筠笙一臉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她看看沈月來又看看老人，見他背對着自己，只好彎下腰繼續勸。
「去醫院看看吧！您剛剛那麼疼，看完了我們送您回家。」
「我不去醫院，也不回家！」
良久，老人氣鼓鼓地回答。
好說歹說，四個人輪番上陣，無論怎麼溝通，老人都不願意去醫院也不願意回家。
甚至說到報警，他就一副要一頭撞死的潑皮樣。
沒辦法，四人只能將他留下。
「沒關係，月來今天晚上跟我擠擠，就讓老爺子睡一晚上吧！」祁鈺看着老人的背影嘆了口氣。
「也只能這樣。」
翌日。
老人起的很早，走出房間見祁鈺正在餵雞，他驚訝地咳了兩聲。
「你這細皮嫩肉還會養雞呢？」
祁鈺撒了把飼料在地上，抹了把額頭沒有的汗，「對啊！昨天救你的女生還會種地呢！」
聞言，老人更是驚訝，癲着小步子走到後門，就見蘇筠笙正在地里施肥。
還是農家肥。
他愣了下，走到蘇筠笙身邊，見女生手法熟練，不住地點頭。
不錯，後面這三個人里確實是這女娃最厲害。
……
臨近中午，快到蘇筠笙來做飯的時間。
許是女生有魔力，短短一周，竟讓他變得有些期待每日的這時。
文彥在昨晚已被他打發回去，無非是老頭子的監視器。
呵！美其名曰助理。
凌晏清眼神暗了下來，想起那老頭，他的表情忍不住冷了下去。
晦氣！
凌晏清慢慢踱步至木桌前，他換了茶葉，不知蘇筠笙喝不喝的慣。
他泡着茶，如是想。
天空是一秒暗下的，緊隨其後的，是伴隨毀滅一切的架勢的狂風襲來。
凌晏清皺着眉，未關緊的窗戶正被風吹得呼啦作響，他起身，準備將窗戶關上。
只一秒，一道閃電落下，詭譎的光芒激發着他內心的膽怯。
他下意識躲了一下，而後鼓起勇氣關上所有窗戶。
只是，正當他準備返回，又是一道閃電，不等他看清，屋內突然斷了電。
黑暗立刻籠罩在凌晏清的四周，他的呼吸猛地一滯。
步伐在一瞬間混亂，不等他強迫自己冷靜，耳邊，謾罵聲與鞭子揮舞起的風聲一擁而上。
須臾，腦中浮現出一些刻意遺忘的畫面。
逼仄的空間里，孩童抱緊雙腿，身上是斑斕的色彩。
疼痛也在這一刻蠻不講理地襲來。
凌晏清瞬間跌坐在地上。
他倒吸着涼氣，強忍着，跌跌撞撞地挪到床邊。
強風下，比平常低了好幾度的天氣里，他的額前滿是汗水。
汗水順流而下落在他的眼角，紅彤彤的眼召示着男人的隱忍與崩潰。
痛……
他在心頭呻吟。
呼嘯的風聲如狼嚎，木屋四周的樹葉隨風捲起，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
「咚咚咚……」
凌晏清躺在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往常明明早已睡慣的木床此時又冷又硬，硌得他疼痛加劇，只覺得骨頭縫裡都泛起疼意。
牙齒不自覺地打着顫，髮絲凌亂地耷拉在額前遮擋住視線。
凌晏清被疼痛折磨着，耳鳴幾乎以炸聾他的架勢嗡嗡作響，使他沒空撇開頭髮，任憑它扎在眼裡。
反覆刺激下，他只覺得眼睛濕潤。
絲毫無法鬆懈，疼痛中，他仍要警惕更令他恐懼的電閃雷鳴。
「轟！」
足以震動屋內木床的驚雷響起，閃電從厚厚的雲層中劈下，昏暗的天空泛着詭異的紫色光芒。
牆體防水明明很好，漏不下一滴雨，凌晏清只覺得落在屋頂上的豆大雨滴打在了他的身上，渾身冰涼，血液也漸漸凝固。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阻礙着呼吸，身體漸漸僵硬。
「救……」
凌晏清微微翕動着嘴唇，聲音虛弱只餘氣聲，被風雨雷電交雜的響動掩蓋。
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紫紅色的暗光下，似有一個人影。
大約是幻覺。
疼痛侵襲下，凌晏清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宛如孩童時電閃雷鳴的那個雨夜，蜷縮在黑暗角落裡，絕望閉上眼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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