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是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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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枝知道她的眼疾要避光,忙跪地磕了一頭,稟道:「回公主,萬萬不可,我家主子患有眼疾,需要避日光,眼下日頭正盛,這帷帽是定不能取的。」
赫連箏皺眉道:「眼疾,什麼叫眼疾,難不成是個瞎子?」
阿煙聽了,不由氣惱腹誹:「你才是瞎子,你們全家都是瞎子。」
南枝也是敢怒不敢言,只低首回道:「回公主,我家主子只是突發眼疾,還請公主慎言。」
那人是北戎公主,莫說她一個小宮女,聽說便是宜貴妃,也得對她禮讓三分。
「哼」赫連箏冷哼一聲,便嬌矜的看着阿煙道:「本公主今日還就想看看你這帽子,取下來。」
南枝正想開口,便被阿煙一把按住肩頭,示意她莫要再出聲。
她未將帷帽取下,只微微欠了身道:「還請公主見諒,這帷帽陳舊不潔,已沾污穢,公主乃金尊玉貴之身,又是我朝貴賓,又怎敢讓你沾染,若公主喜歡,自當備下全新之物,送去你的行館。」
這一番話,令赫連箏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她堂堂金枝玉葉,自是不願沾染一個別人用過的髒東西。
「罷了,本公主可不稀罕。」赫連箏亦懶得再搭理二人,打算繼續去逛園子。
等在一旁的秦苡柔,早將阿煙上下打量了個遍,輕紗垂下,遮掩住她的容貌以及上身,女子衣裙簡樸,倒也看不出身份。
只是衣袂微揚間,纖薄的身姿,娉婷裊娜,已可見身段不俗,令她愈發好奇帷帽之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
她手持團扇,不由蓮步輕移,行至阿煙面前,冷艷的音色里,透着強硬:「將你的帷帽取下來。」
阿煙自是知道,她這容貌,有多令男子移不開眼,便有多招女子妒忌,永泰公主刁蠻倒容易應對,眼前這女子,倒不像個好相與的。
她自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將這張臉輕易顯露出人前。
她輕緩搖頭,稍一欠身,語意怯懦:「還請貴人見諒,不是我不肯,實乃患有眼疾,不宜見人。」
秦昭媛這被勾起的好奇心,又怎會因她這三言兩語而消退。
她回頭,朝着赫連箏莞爾一笑,問道:「公主,你瞧這聲音多好聽,又軟又嬌,就是不知,這帷帽下生了張怎樣的臉?」
赫連箏把玩着手裡的馬鞭,有些不耐道:「那就讓她取下來,給我們瞧瞧。」
有了赫連箏這句話,秦昭媛便吩咐身後宮人:「去,把她的帷帽給取下來。」
「是」兩名宮女應聲而出,直直衝阿煙而來。
南枝見這架勢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兀自起身,張開兩隻胳膊將阿煙護在身後,朝兩名宮人,心急喝道:「你們不要命了,敢碰我家娘娘。」
「娘娘」秦苡柔對這二字尤為敏感,她位居昭媛,尚不是一宮主位,也當不起這「娘娘」二字。
眼下,更是勢必要看看這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她當即,對着有些許遲疑的兩名宮人,冷喝一聲,:「你們去給我抓緊了她,我要親自取下她的帷帽。」
阿煙聞言,不由步子緩緩往後退去。
南枝怕阿煙受傷,便拼了命攔着那兩名宮人,可到底是雙拳難敵四手,不僅自己挨了幾下,沒撕扯幾下,便被兩名宮人緊拽住胳膊拖去一邊,她尚未來得及爬起來。
便眼睜睜看着那兩名宮人朝阿煙奔去,鉗住她的胳膊。
秦苡柔剛要伸手,便聽女子聲線發顫道:「這帷帽一取,你可想好是何後果?」
「後果?」秦苡柔冷笑一聲,左右赫連箏也要看的,這是何後果也遷怒不到她身上來。
阿煙除了耳力好,因常年沾酒的緣故,嗅覺異於常人靈敏,旁人聞不到、聞不出的味道,她輕易便能聞到。
自迎風飄來,那一縷淡薄而熟悉的香氣進入鼻端后,她便在紗簾下,緩緩伸手解開了帷帽的系帶。
眼看着那隻纖纖玉手朝她的帷帽伸來,她只輕微側了一下身子,聲音凄然驚呼了一聲:「不要。」
一抹玄色的身影,想到她的眼疾需要避光,率先自另一旁被茂密樹叢遮掩的宮道上繞出,冷冷說道:「朕看誰敢。」
秦苡柔嚇得神色突變,僵在原地,可到底遲了些,那輕紗帷帽已被她從頭掀下,此刻,就在她的手中。
待看清那玄色身影,她福身行禮間,只覺手中的帷帽渾然像個燙手山芋。
她拿着不是,更是不敢扔。
阿煙如願看見天子出現時,趁着眾人跪拜行禮之際,輕紗微揚,便似一陣風朝他惶急撲了過去。
而傅景珩見她跌跌撞撞奔來,想到她無法視物,又是自己的「寵妃」,到底是朝她伸出了手,欲扶住她。
可未料,女子看着嬌弱,膽子卻是大得很,絲毫不避忌,直接就撲進了他的懷裡,甚至將臉深埋在他的胸口。
許是那幾步跑的急了些,女子嬌喘微微,透着哽咽:「臣妾眼睛疼。」
這語氣與他後宮中,那些獻媚爭寵的女子,如出一轍,在向他撒嬌。
可到底是與那些女人不同的,同樣是撒嬌,她聲音軟糯,尾音顫顫嬌氣十足,又生了那樣一張惑人的臉,竟一點也不惹他生厭。
傅景珩眉宇清俊如常,袍袖微揚,示意永泰公主免禮后,一隻手便朝着跪地的秦苡柔伸了過去,寬厚的手掌攤開在她面前:「拿來」
秦苡柔看着眼前的這隻手掌,止不住的心頭微顫,她進宮一年,這還是頭一次,離天子這般近,近到她輕輕一伸手,便能覆上他的掌心。
可她到底是沒那個膽子,敢直接將手伸上去。
她止住心頭顫意,將手中帷帽恭敬遞了過去,適時抬起眸子,朝天子望了過去,一雙狐狸眼含情脈脈,眼波流轉間,又喜又羞,一張芙蓉面上,媚態橫生間,又有一股女兒家的羞雲怯意,萬般嫵媚風情繞眉梢。
這番魅人神態,她近日對鏡練習許久,一顰一笑皆是勾人,便是為了此刻。
可想象有多美好,現實便有多殘酷。
秦苡柔滿心憧憬見到的,不是天子眼中的驚艷,而是他目光柔和,只凝望着懷中的女子。
他拿過帷帽后,不僅親自替那女子戴好,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更是繞進垂下的輕紗,輕巧又細心的為她系帷帽的系帶。
傅景珩為她系帷帽時,清邃的眸光,緊鎖於她的身上,語氣淡然:「你眼疾未愈,午後日頭正盛,也敢往外面跑。」
阿煙抬眸,透着一層薄紗看他,聲音細軟,脆生生地響起,落在眾人耳邊:「是臣妾想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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