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搬空藏書樓
4.23
葉時安微微笑起來：「蘭心為我嫡母嫡姐做事來害我，老爺要打死她時嫡母嫡姐卻不救她，反而是我給了她一條生路。」
「哦，我懂了！」秦嬤嬤說：「蘭心一定感恩戴德，從此忠心於你一人！」
葉時安搖搖頭：「她的奴籍會被註銷，以後恐怕再也不會與我有交集，會不會感恩，有沒有忠心自然也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忠心，她也不相信任何人的忠心。
她只需要讓府內的下人知道，二小姐心軟，連害過二小姐的人落了難，二小姐都會出手救。
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犯錯，永遠不需要人救呢？
這府上所有的下人為了自己將來有條活路，自然就會在能力範圍內也照顧葉時安一二，想辦法叫她活下去。
柔弱示人，善良溫順才是她的保護色，也是她的求生之道。
所以，夏氏再不情願讓她長大，她也還是安安全全的長大了。
她垂着眼皮，溫溫柔柔地對秦嬤嬤說：「我只是不想看人枉送性命，都是娘生父母養的血肉之軀，多大的事兒要用命來賠呢？」
秦嬤嬤可不知道葉時安心裡的算計，她聽了這些話只覺得又是感動又是擔心。
二小姐心太軟了。雖然有些急智，也有些手段，但是總是狠不下心，連這種尊卑不分的背主丫鬟都憐惜……這麼善良的性格恐怕要被人欺負呀。
她憂心忡忡地想：得和攝政王說，派能幹的厲害的會護主的丫鬟來伺候王妃才行！
葉時安悄悄打量秦嬤嬤的神色，見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惜和擔憂，這才放下心來。
現在好了，葉時安想，這應該足以彌補一大早就撒謊害人還叫秦嬤嬤撞了個正着的壞印象了。
秦嬤嬤一定不會覺得她狡詐陰滑，也不會覺得她心機深沉了，一定只會覺得她是個傻白甜。
話傳到攝政王那裡，也覺得她是個傻白甜，就更好了。
畢竟只有溫柔無害的妻子，才能叫丈夫放下戒心。
而只有沒有了戒心的男人，才能百鍊鋼化作繞指柔，任她施展她的手腕。
上輩子她就靠這個，一步步控制住了宇文宣那個紈絝的不學無術的小侯爺，這輩子她一定也能叫宇文宥臨給她對嫡妻應有的敬重。
葉時安解決掉了自己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的問題，這才開開心心帶着秦嬤嬤去掃蕩藏書樓。
小樓一共有三層，她們逐層而上。
一層都是些常見的經史子集，紙墨筆硯。
二層有孤本古籍，名家書畫。
到了三層，卻放着東周時弄玉蕭史吹過的赤玉簫，東漢才女蔡琰彈過的焦尾琴，魏晉時羊玄保與皇帝作賭一盤棋贏了一座城時用的墨翡與白玉圍棋，南宋蘇軾和黃庭堅熏過的嫩寒清曉濃梅香……
琳琅滿目，卻都已經落了灰塵。
葉時安的手指在琴上微微一撥，琴弦發出一聲「錚」音。
「這些東西，有價無市。」她對秦嬤嬤說：「無論哪一件，都足夠一抬嫁妝的價值有餘。」
秦嬤嬤也是識貨的，自然認可。
葉時安微微一笑，伸手就把把焦尾琴拆了琴弦豎過來塞在箱子側面，用青玉雕的圍棋盒子抵住，邊上的縫隙里插進去一支赤玉簫，又把熏香的香球添了個滿滿當當——給秦嬤嬤做了個示範。
「還麻煩嬤嬤在這裡幫忙看着這個小廝打包裝箱，務必把每抬嫁妝的箱子都放得嚴嚴實實，實實在在，不要浪費空間。」
秦嬤嬤：「……啊？好！」
葉時安自己又下了樓，懶洋洋指揮在書樓里伺候的書童去打二層和一層的東西。
不同於三層都是瑣碎易碎的珍品，書籍字畫大多結實得多，打包起來也只需要賣力氣。
葉時安只叫書童把書一摞一摞地往嫁妝箱子裡面裝，她在一旁看着。
見箱子里的書大大小小錯落之間哪裡有縫隙，她就見縫插針往裡面塞一捲軸書畫。
一時間，就如同被抄家掃蕩了一般，二樓三樓乃至一樓稍稍值錢的東西一概不剩，那六十口箱子也只裝了五十五口，竟然還有五口的空餘。
正在這時候，只見一個少年帶着兩個年齡更小些的男孩遠遠抱着書跑了過來。
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葉嬌嬌的同胞弟弟，府上的嫡出大少爺葉承恩。
葉承恩遠遠看到葉時安，就叫道：「喂，聽說你要把書都帶走當嫁妝？」
葉時安點點頭，回答說：「正是。」
葉承恩立刻樂了，把手裡抱着的一摞書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往葉時安懷裡塞。
「這些這些都給你，你趕緊把這些書也全都帶走！」
葉時安低頭一看，《千字文》、《百家姓》、《幼學瓊林》、《弟子規》……全都是孩童讀書開蒙的書籍。
葉承恩抱怨說：「私塾的師父成天喊我背這些無聊的東西，又爛又長，哪個背得下來？幹脆給你都當嫁妝帶走吧，我也有個理由不做功課了！」
葉時安想笑，又忍住了。
她怕葉承恩覺得她是在嘲笑他不學無術。
這些東西，她五歲時就能背了，而葉承恩如今都十四歲了，竟然還沒學明白。
再想想葉嬌嬌那腦子，葉時安不由得感嘆夏氏真是不會教養兒女。
她裝作怯懦地說：「大少爺的書都是好書，我怎敢都帶走做嫁妝呢？」
葉承恩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帶走帶着，算是我給你的添妝！我讓你帶的！」
葉時安推脫不來，只好答應。
她把這些書平均分到了餘下那五口空箱子中，每個箱子里都分了七八本書，連箱底都不能完全蓋住。
等到晚間葉丞相閑下來，來檢查時，葉時安就先把這五口箱子打開給他看。
還說：「父親，真要把六十口箱子裝滿，整個藏書樓都拆了塞進去怕也不夠，因此女兒想，讓箱子不空着就行了。」
葉丞相掃了一眼，很是滿意。
他也懶得上心再去檢查餘下的，制止了葉時安叫人繼續開箱給他看的舉動。
摸着鬍子，葉丞相說：「時安你自幼懂事，你做事，爹是放心的，不用看了。」
說罷，他吩咐下人：「都抬去二小姐的院子里。」
那些負責出苦力的長隨小廝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抱怨，給葉時安拆台。
葉時安就這樣，在葉丞相的眼皮子底下齊心協力地搬空了整座藏書樓——還搬空了葉家大少爺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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