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婚期倒數進行時
10.06
葉時安第二日醒來，一面用早膳，一面在心裡算日子。
八日前是梅花宴。
七日前葉丞相被迫答應許給她多多的嫁妝，她換掉了不堪用的丫鬟蘭心。
六日前她搬空了藏書閣。
五日前她又抄空了家中值錢的物件，順帶收了當時還叫槐花的如意當自己的丫鬟。
四日前葉承恩通風報信，她寫信去找京兆尹。
三日前攝政王殿下請媒人正是上門完禮，京兆尹給力地封了她的聘禮，幫忙嚴加看守。
兩日前，葉嬌嬌找她討要荷心，她得了葉嬌嬌身邊的大丫鬟狼毫，給她改名叫順心，湊齊了自己的一對陪嫁丫鬟。
一日前，葉嬌嬌被罰跪，夏氏哭暈過去，她在開開心心試嫁衣。嫁衣是攝政王府送來的，配着鳳冠霞帔，好看是好看，就是腰身鬆了一塊，找綉娘裁縫來改，忙了一天。
到了今日……葉時安抬眼看向秦嬤嬤，眼睛晶晶亮亮地問：「明日便是婚期吧？」
秦嬤嬤點頭道：「可不就是？府上各處今日一早已經扎了大紅喜綢，二小姐要不要出去看看？」
葉時安搖搖頭：「還是不出去了，最後一日，少惹是非，誰知道我那位嫡姐會不會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大小姐也是明日過門，此時應該沒空找二小姐麻煩吧？」秦嬤嬤說。
然而她話音未落呢，就見夏氏身旁的丫鬟找了過來，說：「今日夫人的兄長和嫂子來拜訪給明日出嫁的二位小姐添妝，夫人請二小姐過去。」
葉時安不好拒絕，只好起身，卻並不叫如意和順心跟着，只帶了秦嬤嬤和張嬤嬤兩位攝政王府來的人在身邊。
張嬤嬤不由覺得夏氏蠢笨：「次次都沒佔到便宜，偏偏次次都要主動來找二小姐麻煩。」
但沒想到的是，夏氏難得的心情平和，並沒有一見面就找茬大鬧。
她大大方方地叫葉時安給自己的嫂子陳氏見了禮。
陳氏取出一支紅木盒子，裡面裝着一對青白玉的鐲子。材質不貴，勝在雕工精巧可愛，每支玉鐲都是由一整塊玉鏤空雕刻出三股圓潤旋轉的環相互扣在一起。
陳氏說：「東西不貴重，難得的是這手藝只有揚州的玉雕師傅才有，玲瓏可愛，正適合年輕的姑娘媳婦們戴着玩。」
葉時安含笑接了，謝過陳氏。
夏氏也面帶笑意，留葉時安坐下說說話。
她說：「等下你姐姐也要過來，你們兩個都是明日出嫁，不如都在我這裡說說話，陪陪我。」
要說惡意，也沒多少。
只是昨日葉嬌嬌賭咒發誓地告訴夏氏，不管是侯府送來的彩禮也好，還是夏氏娘家送來的添妝也罷，都價值不菲。雖然比不過攝政王府的豪奢無度，但也絕對足夠夏氏在葉時安面前爭回幾分顏面。
夏氏再一次信了葉嬌嬌的話。
陳氏今日來，也確實帶了十口楊木紅漆的箱子，由二十名僕從扛着，此時在夏氏的院子里一字擺開。
葉嬌嬌腳步輕快地走進來時，看到了那些箱子，一見面就親熱地喊陳氏：「舅媽，那是你給我帶的添妝嗎？」
陳氏笑道：「可不就是，嬌嬌要出門子，你舅舅一心惦記着呢。」
葉嬌嬌瞥一眼葉時安，故意問道：「舅媽可給我庶妹也帶了添妝？她也是明日出嫁呢！」
夏氏說：「你庶妹得了一對鐲子。到底遠近親疏不一樣，你可是得了整整十個箱籠呢，要好好謝過你舅舅、舅媽！」
葉嬌嬌嘻嘻一笑，怪聲怪氣地問葉時安：「妹妹不會吃醋覺得舅媽偏心吧？到底是遠近親疏不一樣，舅媽和舅舅與我娘那是血親，自然偏袒我一些，不像是妹妹，與自己的舅家已經沒了聯繫吧。」
也不等葉時安答話，葉嬌嬌就自說自話又叫身邊跟着的兩個丫鬟——正是兔毫和荷心兩個——去打開那十個箱籠看看。
陳氏欲言又止想要叫停，瞥一眼葉時安那含笑的神色卻又選擇把話吞了回去。
荷心剛到葉嬌嬌身邊，正是急着展現的時候，擼起袖子衝過去就把箱籠一個個掀開，看清裡面卻不得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見到了什麼好東西能把你驚成這樣？」葉嬌嬌笑着湊過去看，看清后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凝住了。
那十隻箱籠，就只是箱籠。
裡面空空如也，連一根線頭也沒有。
葉嬌嬌扭頭去看陳氏，陳氏笑着說道：「你舅舅說，我們家的東西怕是入不了丞相府家千金大小姐的眼，就怕大小姐嫁妝太多，一時找不到木匠打箱子，所以特地定製了這十口嶄新的箱子叫我送來做添妝。」
葉嬌嬌：「……」
夏氏：「……」
兩人根本笑不出來。
十口箱子漆得再紅再好看，也比不上葉時安得的那對鐲子價格的零頭。
陳氏也不等兩人與自己爭執，先一步端茶告辭，臨走時還對着葉時安說：「禮輕禮重都是情意，但遠近親疏到底不一樣。你舅舅與我雖與你不是血親，卻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望你記着我們的這份情意。」
葉時安：「……」
莫說葉嬌嬌和夏氏懵，就連葉時安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
她甚至不知道陳氏到底是在向她示好，還是要在她出嫁前一天趕來挑撥離間，讓葉嬌嬌更恨她幾分。
然而這還不算完，緊接着下人就來報說宣城侯府送來了彩禮。
等夏氏叫抬進來時，卻見一個打扮得艷俗，塗着血盆大口的媒婆領了一隊十個小廝魚貫而入。
每個小廝手裡都捧了一隻盒子。
媒婆說一樣彩禮，小廝就上前展示一樣。
「銅雁一對。」
沒有鎏金，而且還小，每隻只有巴掌大。
夏氏忍不住問：「這個大小，怎麼不送金雁？哪怕是鎏金呢？」
「侯夫人說，銅的比金的好，這是取永結同心之意。」
媒婆說罷，又唱到下一樣：「四尺生宣十刀。」
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宣紙，不等夏氏問，媒婆就又解釋道：「送這紙來，是因為紙短情長。」
……
如此後面的幾件東西，一樣比一樣不值錢，偏生還都有給說頭。
到了最後一樣說完，媒婆還要再加一句：「彩禮一共十件，侯夫人說這叫十全十美。」
夏氏：「……」
葉嬌嬌：「……」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寒酸摳門，偏生每句話都說得冠冕堂皇，彷彿有十分道理的彩禮。
葉嬌嬌炫耀不成，反而又在葉時安面前丟了大丑，哭着跑了。
夏氏也很崩潰，捂着頭只說自己頭暈，催着丫鬟扶自己去後堂緩緩。
最後，還是葉時安替夏氏和葉嬌嬌做主，賞了媒婆十串銅錢，叫她也帶着「十全十美」「永結銅心」出去帶着大家買酒打牙祭。
因為葉嬌嬌和夏氏自己崩潰了，葉時安也平安且愉快地度過了自己婚前在娘家住的最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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