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婚
10.42
婚前雜七雜八的事兒終於全都落了地，第二日便是大婚。
這一晚睡前，梳洗過後，幾個喜娘便擁簇上來，為葉時安挽面開臉。
所謂開臉，是用兩根細線去絞凈新娘面上的的汗毛，露出光滑潔凈的皮膚。
葉時安兩眼淚汪汪地，咬着牙不肯喊痛，面色卻忍不住漲紅起來。
如意心疼地為她倒了杯溫茶，柔聲勸慰：「小姐咬牙忍一忍，今日絞了面，明日上妝才更漂亮，一定叫攝政王殿下看一眼，就把小姐看到心尖尖裡面去。」
葉時安卻難得有些嘀嘀咕咕：「葉嬌嬌平時沒啥胡言亂語，唯有一件她幼時說的事可真叫人盼望。」
「什麼事？」
「她說男女也可平等，該一般對待。若是真的，女子無需討好丈夫，以色侍人，大約就不需要絞面了吧？」
一旁聽着的秦嬤嬤忍不住笑起來：「若是真的，男女一般對待，應該叫殿下也嘗嘗絞面的滋味兒。」
葉時安也不禁莞爾。
喜娘又為她塗上香脂保養，這才催着葉時安去睡。
葉時安感覺自己才躺下睡着，就又被叫了起來。
只睡了兩個時辰的她有些犯困，迷迷瞪瞪地坐在那裡，任由如意帶着喜娘們為她上妝挽髮髻。
從天色未亮一直忙碌到陽光撒進屋中時，才算是終於梳妝結束，葉時安看向鏡中完妝的自己。
葉時安一身鳳冠霞帔，頭上雲鬢高聳，嘴上色如櫻桃。
鏡中的她眼波流轉，秀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如同鴉羽般輕盈，眼角眉梢都是叫人心旌搖動的嫵媚。
如意笑着說：「小姐可真好看，就和畫上的仙女似的。」
順心也面上帶着笑，端過一小盤點心，說道：「請小姐用點心填填肚子，今日只怕沒什麼機會吃飯了。」
葉時安笑着拿了一塊點心，兩口吞了下去，就聽到門外一陣喧囂，有小丫頭跑進來說攝政王已經到了門外迎親。
如意急急招呼人拿喜帕來蓋在葉時安的頭上，立刻叫葉時安眼前一黑。
下一刻，葉時安眼前又是一亮，是秦嬤嬤卻提起喜帕，對她說：「二小姐快些再吃一塊，否則今日要餓壞了。」
大約是因為忙碌和緊張，葉時安並不覺得餓，她擺擺手，拒絕了。
於是秦嬤嬤用自己的帕子包了兩塊點心，塞在葉時安的袖子里叫她拿着。
「那二小姐帶着這個，若是餓了，路上可以在轎子里偷偷吃。」
葉時安領了秦嬤嬤的這個人情，將點心在自己的袖子中藏了，正襟靜坐着等。
時不時就有小丫鬟從外面跑來，說攝政王到了哪裡，稍後就要上轎之類。
葉時安聽到門帘捲起又落下，隨後是如意的聲音：「見過大少爺。」
是葉承恩來了。
他心緒複雜地看了一眼坐在那裡，遮住了面容的葉時安，低聲道：「二姐姐，我來給你送嫁。」
葉時安由他背着走出門上轎時，夏氏站在門口哭得情真意切。
不知情的人都說，葉時安這個女兒一定做得很好，夏氏這個嫡母才會這樣愛重她，捨不得她出嫁，哭得如此難過，簡直超過了一般新娘母親哭嫁應有的力度。
葉元白站在夏氏身旁，強撐着笑容與來賀喜的人寒暄。
京兆尹在人群中笑嘻嘻，還時不時邀功：「下官這幾日是吃不好睡不好，幸而不負丞相與攝政王殿下重託，新王妃的嫁妝那是一點意外沒出，平平安安……」
夏氏聞聲，哭得更加大聲，而葉元白的笑容也變得更加勉強。
但葉丞相夫妻此時的喜怒哀樂和葉時安似乎都再無干係了。
接親，上交，下轎，射轎門，跨火盆，過門，拜堂……。
葉時安全由順心和如意兩個丫鬟攙扶着，只覺得自己猶如玩偶一般被擺弄了一整天。
總算是聽得一聲禮成，被送入洞房安穩坐下，葉時安聽見如意悄悄在她耳邊告訴她：「已近黃昏，太陽都要落山了，只怕酒宴結束殿下才能來入洞房，小姐你餓不餓，奴婢去給你找些吃的？」
葉時安也悄聲回答：「不必了，我袖子里的兩塊點心還沒吃。」
如意說：「點心噎得很，趁着現在沒外人，我給小姐倒杯茶？」
順心在一旁提醒：「喝了茶水，一會兒若要方便，可不方便。」
葉時安道：「忍忍吧，就這一日，何必非得爭這一口吃吃喝喝？」
如意又說：「這床上撒了不少紅棗花生之類的，小姐要是不愛吃點心，吃幾顆花生？」
葉時安伸手摸摸，果然發現除了自己坐着的位置外，伸手一摸就全是「富貴婆婆」前一夜鋪設新床時撒下的花錢與紅棗，花生，栗子之類的乾果。
如意笑着說：「一把栗子一把棗，兒子女兒到處跑。」
葉時安道：「你不說眠床墊上太平錢，歲歲平安福來臨，反倒只在這裡說什麼栗子棗子的……」
三個女孩子為了說悄悄話，頭對着頭湊在一起，正在嘀咕呢，就聽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葉時安急忙坐正，順心和如意也急忙站直了身子。
是秦嬤嬤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進來了。
薺菜鮮肉餡的小餛飩在奶白色的雞湯浮浮沉沉，上面又撒了幾粒翠綠的蔥花，將香味激發到了極致。
一聞到這味道，連原本不覺得餓的葉時安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秦嬤嬤招呼道：「如意，這雞湯餛飩是剛煮出來的，你快來喂着王妃吃了——可別摘蓋頭啊，不吉利。」
如意問道：「嬤嬤，這不合規矩吧？」
「是攝政王殿下囑咐廚房煮了，叫奴婢送來的。」秦嬤嬤笑着說：「有什麼不合規矩？」
蓋頭下，葉時安忍不住紅唇翹起，笑得露出了一排潔白的小牙。
她就說攝政王殿下是個好人呢。
餛飩入口，安撫了她那空虛的腸胃的同時，也叫葉時安不由得對接下來的洞房花燭充滿了期待。
攝政王府內燈火通明，人來客往。
宇文宥臨身着一身喜服，紅衣如火，卻襯得他那神色冷凝的一張臉如同千年的積雪一樣。
他吃了兩盞酒，就有些不耐煩了。
示意自己麾下的將軍們替他擋酒應酬，宇文宥臨神思不屬地琢磨：只是一碗餛飩怎麼夠？這些來賀喜的人真是煩，放下賀禮就可以走了，非要吃什麼喜酒喜宴，吃完還不走，非得在這裡說話敬酒，太耽誤事了。
還是管家聰明，偷偷叫僕從換上了三杯就醉的「透瓶香」。
烈酒上桌，賓客們很快紛紛醉倒，喜宴在亥時前就散了。
宇文宥臨終於可以如願起身，去見自己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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