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驚魂未定
7.35
他們剛跑到空曠處，一聲聲燃放煙花的巨大聲響便衝擊着孫笑薇的耳膜，而與之交相輝映的是她清晰而有力的心跳聲。
驚魂未定的她緊緊抓着沈知栩的手，卻在看向他眼眸的那一瞬間哭着環抱上了他的腰，把頭深深埋進他的胸膛里。
「嚇死我了沈知栩！嚇死我了！那邊很危險，怎麼救他們啊！」
懷裡的小姑娘整個人顫抖地哭泣着，嗓音哽咽。
沈知栩一邊撥通了救援電話，一邊把手搭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撫着。
良久，孫笑薇抬起頭，胡亂地擦着眼淚。
「謝謝你，沈知栩。」
當兩人再次回到剛才的街道，看到的則是一副副擔架和響着刺耳聲音的救護車。
孫笑薇覺得渾身冰涼，她像個孩子似的依舊拽着沈知栩的衣角，一刻也不敢鬆手。
「不怕。」
沈知栩嗓音溫柔。
回到酒店，沈知栩哄着孫笑薇熟睡后，徑直衝進向裴衍的房間。
「你怎麼……」
「嘭！」
沈知栩朝裴衍結結實實地揮了一拳，他被打倒在地。
「沈知栩！你丫發什麼瘋！」
沈知栩怒目圓睜，惡狠狠瞪着他，往房間裡面看，還有一位衣衫不整的女人。
「我讓你看好她！你呢？幹什麼了！」
裴衍笑了，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鮮血，站了起來。
「沈知栩，為了個女人你打兄弟啊！」
「裴衍，她是我妻子！你應該尊重她。之前你就和姜早聯合處處針對她，別以為我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干？」
裴衍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就是看不上她，我還想問問你呢，你腦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非得娶這土妞？我隨便找個女人都比她強。」
沈知栩步步逼近，眼裡泛着凌人的寒意。
「這是我自己的事，如果你再敢做傷害她的事，別怪我對你不留情面。」
裴衍看着沈知栩的背影走遠后吐出了嘴裡的血腥。
孫笑薇做夢了，夢裡是一條狹窄又幽長的小道，她走着走着，突然團團黑暗朝她襲來，她掙扎着想要躲開，一瞬間的失重讓她身體一抖，連忙睜開眼睛。
慌亂又格外清醒的心跳聲讓她不得不坐起來平復心情。
她翻身扭頭看到了牆邊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的沈知栩。
「你還在這兒？一夜沒睡?」
聽到聲音的沈知栩睜開眼睛。
「你說夢話了，我怕你睡不踏實。」
孫笑薇揉揉自己的太陽穴，用手掩着心口的慌亂，儘力讓它平復下來。
「謝謝你。」
說來也是奇怪，現在只要看到沈知栩，孫笑薇的內心就能慢慢滋生出一種安全感，如此自然，讓她莫名的想要依賴着。
「回去休息會吧，我沒事的。」
「我陪着你，睡吧。」
孫笑薇笑了笑，異國他鄉的兩個人居然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宿命感。
「沈知栩，我想回家，不想待在這裡了。」
沈知栩眼神溫柔，他輕聲附和着。
「好，明天你休息好，我們就回去。」
陽光鋪滿大地，處處好風景，世界好像又重新換了一個樣子，夜晚的陰霾被一掃而空，留下的是一片晴朗。
看着沈知栩的背影，孫笑薇默默做了個決定，無論他對她有沒有愛，她都會好好扮演好他的妻子。
「走吧。」
沈知栩回頭才突然發現。孫笑薇好像每次都是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
「你走我前面，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孫笑薇微笑地摟上沈知栩的胳膊，眨着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一前一後，我們演得又不是諜戰片，不如並排走多好。」
沈知栩被她沒來由的撒嬌惹得心頭一震，繼而生出了絲絲縷縷的喜悅。
「哎，裴衍呢?沒看到他啊！」
孫笑薇脫口而出的問題讓沈知栩緊鎖雙眉，露出幾分厭惡。
「不用管他，他自己回去。」
「好。」
回到國內下飛機的那一刻，孫笑薇頓覺輕快。
「少爺，太太。」
「陳伯！」
孫笑薇跑到陳伯身邊，糯糯地開口。
「我好想你和李姐！」
陳伯聽到小姑娘這話也是喜笑顏開。
「太太，家裡已經備好餐了。」
「好好，沈知栩！我們快回去吃飯。」
孫笑薇兩眼放光，又挽上了沈知栩的手臂。
陳伯看着手挽手的兩個人，疑惑着怎麼兩個人只是去了趟國外，感情卻突然好了這麼多。
餐桌上，孫笑薇大快朵頤地享受着美食。
「還是李姐做的飯好吃，這兩天可餓壞我了。」
「太太，好吃就多吃點，飯還有的。」
李姐笑容和善地端上了最後一道菜。
「好，我一定多吃點！」
李姐轉向沈知栩恭敬開口。
「少爺，老太太今天來電話，讓您蜜月回來後去老爺那裡走一趟。」
沈知栩雖聽到這樣的消息臉色不悅，但在語氣上卻未表現出起伏。
「好，知道了。」
孫笑薇知道他家庭組成複雜，並不敢開口說什麼，只是聲音輕如羽毛地問。
「我也一起嗎？」
「你剛回來，好好休息吧。」
雖有些失望，但在這種家事上她沒有辦法反駁。
「好。」
因為倒時差和在國外沒有休息好的緣故，倆人吃過飯後便都睡着了，等孫笑薇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她伸着懶腰下樓，這一覺睡得安心又舒適。
「太太，您起來了，餓了嗎?我去做飯。」
孫笑薇急忙擺擺手示意不用着急。
「不餓不餓，我中午吃那麼多就睡了還沒有消化呢！」
孫笑薇往客廳瞧了瞧，沒看見沈知栩，下意識的放小了聲音。
「李姐，沈知栩還沒睡醒?」
「少爺已經去老爺那裡了。」
「啊?已經去了啊，那他什麼時候去他媽媽那裡？」
李姐臉上劃過一絲驚訝和恐懼，彷彿她提起了什麼不該提起的人，片刻后李姐又恢復了正常神情。
「太太，您坐，這事說來話長。」
另一邊的沈知栩站在父親的門口，遲遲沒有按下門鈴，他確實知道父親會說些什麼，無非是冷言冷語或者乾脆不搭理自己。
「少爺，您來了怎麼不進去。」
管家剛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好像在思索着什麼的沈知栩，邊說邊接過他手裡的東西。
「我爸在嗎?」
「老爺在後院，您進來吧，我去叫老爺。」
自從父親結婚後，沈知栩其實很少來這裡，他對這裡的一切感到陌生和疏遠。
「有空來了？」
沈易在沈知栩的對面坐下來，臉色陰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悅。
「爸，您最近好嗎?」
「你還知道有我這麼個爸，可惜我兒子結婚，我這個當爸的都不知道。」
沈易的目光帶着審視。
「我以為你不願意……」
「不願意什麼？」
沈知栩低沉着臉，默不作聲。
「說呀！」
沈知栩突然不想把這場對話進行下去，依舊沉默。
沈易看見他這副樣子，不再給他多餘的眼神，眼裡是明晃晃的輕視和不屑。
「真是和你那沒出息的媽一樣，了無生趣。」
每個字眼都直直擊中在沈知栩的心上。
他眸色深沉如黑夜，鄒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朝他嘶吼。
「別說我媽！你有什麼資格說她，犯錯的人是你，把我們這個家弄得支離破碎的人也是你！」
沈易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手顫抖着指向他。
「你！你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
「哎呀，這是怎麼了，老公！」
「爸爸！」
秦苒和沈俊禮從外面慌張地跑進來攙扶着沈易坐下。
「這逆子！逆子啊！」
沈易被氣得捶胸頓足，他向來是十分容易被情緒影響的人。
「你怎麼能這麼氣爸！」
沈俊禮脫口而出的就是指責。
秦苒嘖了一聲，示意沈俊禮不要再說話。
「冷靜會，俊禮快去給你爸拿杯水。」
秦苒安撫着沈易，把水杯遞到他手上，裝模作樣地開口。
「你和孩子好好說，每次都這麼着急。」
沈易卻把臉別了過去不再理他。
秦苒微微嘆氣，眼神轉向沈知栩，語氣溫柔平和，和藹可親，但只有沈知栩知道她一向善於偽裝。
「知栩坐下，你也別怪你爸爸生氣，你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通知我們呢？即便你不想看見我，可你爸爸這邊怎麼也得知會一聲啊。」
沈知栩也漸漸恢復了理智。
「是我的錯，秦姨，我沒有考慮周到。」
「唉，好孩子！」
秦苒看了幾眼客廳，好像在找什麼人。
「新娘都沒跟你一起來啊？這我們都還沒見過呢！」
「她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再來拜訪你們。」
秦苒臉上又堆滿笑容。
「哦，不要緊，哪天來都行，就是想見見我們家的大兒媳婦，聽說是個運動員？」
沈知栩點頭，緩緩道。
「乒乓球運動員。」
「那好呀，運動員樂觀積極，身體素質又好，人嘛也單純。」
「她是挺善良。」
「那就好。」
秦苒起身，走進廚房，又探出頭來對沈知栩道。
「知栩，英姐做好晚餐了，一塊吃點兒吧，正好我們家今天吃飯比較遲。」
沈知栩沒有一秒遲疑，便拒絕了。
「不了，秦姨，我回去了。」
「那我就不送你了，老公，兒子過來吃飯。」
沈知栩要出門時，看到圍坐在餐桌上的他們，沈易看向沈俊禮的眼神里都是溫柔讚賞，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而自己則是那個永遠不受歡迎的外人。
他收回視線，大步地走了出去。
寒冷的夜晚能把一切痛覺放大，汽笛聲轟鳴而起，他抬頭望着盞盞燈火，白色或暖黃色的燈光照亮起一個又一個的家庭，本是這世間最平凡的溫暖，但對沈知栩來說卻異常難得。
走着走着，他看到眼前的一對父子，父親牽着小男孩的手，而小男孩的另一隻手裡拿着一串冰糖葫蘆，蹦蹦跳跳地走着，還時不時地高高舉起糖葫蘆給他父親看。
而男孩的父親則是側着頭看着他，隱隱約約能看到他上揚着的嘴角。
沈知栩看到這對父子，情不自禁地笑了，他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路，最終走進了一家小餐館。
在這座城市生活多年的他，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小餐館。
小店裡簡單的布置，卻乾淨又溫馨，一看就是主人在用心的經營着這家店。
「吃點什麼？」
男主人笑眯眯地遞上的菜單。
「一碗面。」
「好的，您稍等。」
沈知栩正在發獃時，一隻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他轉頭順着小手伸來的方向，視線上移看着小男孩肉嘟嘟的小臉，真是虎頭虎腦的。
小男孩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就那樣直勾勾地盯着他，語氣頑皮。
「叔叔，你有老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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