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煙花是夜空的傷疤（上）
23.08
沈知栩這一哭把沈母嚇壞了，孫笑薇也沒沒見過這樣掉眼淚的他。
她見過沈知栩的很多樣子，冷靜的，高傲的，霸道的，細心的，唯獨沒見過這樣將悲傷的情緒外放的他。
「知栩，不哭不哭。」
沈母急忙蹲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緊緊盯着他的臉，着急開口。
「媽媽很好，媽媽沒事，這白頭髮也很正常。」
沈知栩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緩緩抬起頭，眼睛泛紅，滿臉濕潤。
「為什麼永遠都要說違心的話？你哪裡很好?你才五十多歲，一頭白髮?我不是小時候了，你騙不了我！」
「我……。」
沈母哽咽，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從被逼離婚後，她漸漸的食量大減，頭髮也慢慢的都變白了。
回到這裡后，她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來。
「你為什麼搬到這裡住？之前他說好給你的房子呢？」
「我不想要。」
沈知栩的情緒由剛才的傷心變成了生氣，他瞪大了眼睛質問着。
「為什麼？那是他該付出的。」
「知栩，到我這個年齡什麼都看開了，我只想守着你外婆的這個家，每日向神明祈禱願你健康平安，然後平靜的度過餘生就夠了。」
沈知栩看着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終究是妥協了。
「有什麼事給我電話。」
「好，知栩笑薇，今天正好是除夕，你們留下吃飯吧。」
見沈知栩沉默，沈母好像是得到了默許一般興沖沖地走進廚房。
「媽，我來幫你。」
孫笑薇說着就擼起袖子準備幹活。
「不用，不用，笑薇你坐着，什麼活也不許干。」
她只好又坐到了沈知栩旁邊。
沈知栩看向孫笑薇，眉眼一彎，唇邊展開一絲微笑。
「謝謝你。」
「應該的。」
孫笑薇的回答得體卻也有着距離感，他知道之前自己氣頭上口無遮攔說的那些話着實傷害了她。
沈母做的飯菜雖然簡單，卻充滿了媽媽的味道，這種藏在記憶深處的感覺是誰也代替不了。
告別的時刻到了，沈母把他們送上車，笑容在正午的陽光里顯得更加溫暖。
「新年快樂，媽。」
沈知栩想了想，硬是從喉嚨里擠出了這幾個字，然後迅速地關上窗戶，啟動車子。
而鏡子里是母親移不開的視線，放不下來的手。
到家后，孫笑薇徑直鑽進了自己房間，沒有理沈知栩。
意識到孫笑薇在生悶氣后，沈知栩犯了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道歉還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道歉他不擅長，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好像也不對，還是說買點禮物讓她開心……可是她會喜歡什麼呢。
他就這樣糾結了一下午。
「你沒去休息?」
孫笑薇打着哈欠從二樓走了下來，語氣似乎和往日沒什麼兩樣。
「你……沒事了?」
「我有什麼事啊，我好着呢。」
「你上午……沒事就好。」
沈知栩真是不懂女孩兒的心思，一度懷疑孫笑薇是有什麼特異功能。
孫笑薇則明白，這得歸功於自己多年的運動員生涯。
其實運動員除了要不斷戰勝傷病，克服心理壓力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要主動積極地消除各種負面情緒。
所以她已經養成了這樣的慣性和習慣，即便沒人哄她，她依舊可以靠自己自愈。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李姐和陳伯回家了，初二才能回來。」
「我怎麼不知道，我以為他們在奶奶那邊。」
「給我發消息說的，我們中午不是不在家嘛。」
孫笑薇舉起手裡的手機晃了晃。
「行，去奶奶家吃?」
「吃不慣，奶奶吃得很清淡。」
話音剛落，沈知栩突然不懷好意地望着她，接着開口。
「要不，你給我做?」
「為什麼要我做！」
「你是沈太太。」
在沈知栩看來，這句話是為上午的口不擇言道歉，而在孫笑薇眼裡則是戲謔。
「吼！沈知栩，你是人格分裂嗎?」
孫笑薇毫不示弱地嗆聲道。
「是。」
沈知栩確實想不出用什麼話語回應，只好順着她的話回答。
「那你可得去看看，這是病。」
孫笑薇沒想到沈知栩臉皮這麼厚。
「餓了。」
沒來由的就被岔開了話題。
「我可不會做滿漢全席。」
「簡單的就可以。」
沈知栩悶聲道。
孫笑薇看着他，沈知栩沒有面向她，她只能看到他的側臉，沒有表情，但是孫笑薇能感覺到他有一種執念。
「是不是非要我做?」
「嗯。」
意料之中的答案，孫笑薇也不再磨蹭，她遇事也喜歡當機立斷。
「那等着吧。」
起身走進廚房，不一會兒廚房裡就傳來了嘩啦啦的洗菜聲，沈知栩聽着水流的聲音，竟然不覺得煩躁刺耳，只覺得安心。
他走向廚房門口，看着孫笑薇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他嘴角綻開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
現在這幅畫面就是他以前做夢夢到過的場景，是一種極其溫暖的人間煙火氣。
妻子在廚房忙碌，自己忙完工作後去廚房找她，和她聊聊今天發生的事情，幫她打打下手，然後兩個人一起吃一頓簡單的飯菜。
平凡世界里的小小我們，就這樣簡單又浪漫的痴纏一生，就是最大的幸運。
「需要做什麼?」
孫笑薇聽聲，發現沈知栩已經走進了廚房，驀地，她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
「把西紅柿切成小塊，我去煮麵條。」
孫笑薇倒是也適應的快，已經指揮起了他。
「好。」
「這樣的小塊可以嗎?」
沈知栩一邊切一邊詢問着孫笑薇的意見。
她看了一眼，開口。
「再切小一點兒。」
「好。」
孫笑薇一邊煮麵一邊看着沈知栩認真的把西紅柿切得更小塊，她發覺能認真做家務活的男人真是魅力無窮。
過了會兒，兩份西紅柿雞蛋打滷麵被端上了桌。
「吃吧，這是我以前特別愛吃的，後來進了俱樂部，基本吃食堂，已經很久沒做過了。」
「好，辛苦了，謝謝。」
沈知栩拿起筷子先嘗了一口菜，又把菜和面混合起來吃了一大口。
而旁邊的孫笑薇緊盯着他，期待着他的評價。
「很好吃。」
「真的?沒有很咸吧?剛才好像不小心放鹽放多了」
「沒有，好吃。」
聽到沈知栩的誇獎，孫笑薇也很開心，迫不及待地吃了幾口，只見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啊，就是這個味道！好吃！」
一邊說還一邊咂巴着嘴，回味着。
目睹了這一切的沈知栩眉心微動，目光久久的停在她身上。
電視里零點的鐘聲敲響，煙花騰空，綻放出一整個絢爛，新的一年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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