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想為十七歲的許嘉荷撐一把傘
6.31
靠近燕霽淮的時候，許嘉荷伸手摘掉了一邊耳朵里塞的棉花，還不等她說話，燕霽淮就道：「還疼嗎？」
燕霽淮的視線很直白，盯着的正是許嘉荷的脖頸，許嘉荷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樣的疼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當時是我不好，把你當做了她，所以…」
「你不用解釋，我都懂的。」
許嘉荷打斷了燕霽淮的解釋，她笑了笑，讓自己的模樣看起來輕鬆些，才說：「真沒想到你能跋涉萬里來許國。」
聽出許嘉荷話里有些調侃，燕霽淮撓了撓頭，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規避一些事，但是好像沒有做好，對不起，沒能救下你的父皇。」
話說着，他低下了頭，態度很是誠懇。
許嘉荷伸出手來，順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安撫道：「這不能怪你，許國沒了，就算你能救下父皇，他也不會苟活，所以你不用愧疚。」
這個動作許嘉荷曾經做了許多遍。
可是現在收回手時，她看到了燕霽淮肩膀上綉着的狼頭，心裡多了些異樣。
他不是冷宮裡那個無人問津的小皇子了，他現在是燕國尊貴的忠勇王，雖說許嘉荷不知道他是如何取得燕華璋信任做到這個位置的，卻也清楚，他不再是那個對着自己低頭任自己摸頭的人了。
他的肩上已經有資格刻上燕國尊貴的狼紋。
燕霽淮悶悶的應了一聲，他看了眼許嘉荷，又問：「姐姐，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聽到這樣熟悉的稱呼，許嘉荷心裡又是一緊，她剛要說什麼，卻見面前的少年伸出一隻手蓋住了肩上的狼紋，他的頭髮散亂的垂在肩側，黑漆漆的眸子里滿是認真，許嘉荷覺得自己又看見了冷宮裡那個和自己相伴了一年的少年郎。
她木木的點了一下頭，面前的人忽的笑了起來，他伸出手，把一個金色的東西捧到了許嘉荷面前道：「那這個就交給姐姐保管了，姐姐知道的，我不喜歡動腦子，你若是再不來，我怕是要撐不下去了。」
許嘉荷沒見過這東西。
但是她作為許國的公主，卻也見過類似模樣的。
這是一枚私印，確切的說是燕霽淮作為忠勇王的印章。
他把這個交給她，就等於是把他忠勇王的身份交給了她。
「既是撐不下去，為什麼給自己攬事情呢？燕霽淮，這次你完全可以無憂無慮一輩子的。」
許嘉荷的故作輕鬆在這一枚印章面前蕩然無存，她覺得自己可以壓住情緒，可以不在燕霽淮面前失態的。
畢竟重逢是件好事，不該染上眼淚。
但這一刻她的眼睛就是濕潤了。
她還控制不住要滾下來的淚珠。
前世已經試錯了，明知道那是一條不歸路，這一次他怎麼就不知道規避掉呢？
「我不知道姐姐會不會來，我只是想着若是姐姐沒來，我有些權勢也能為十七歲的你撐一把傘，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總之儘力就是了，當然姐姐來了最好，這樣我就不用再擔心了，因為我相信姐姐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燕霽淮說。
他懶散地靠在樹上，眼睛也是半睜不睜的，話說的輕飄飄的，好像風一大就輕易能將他的聲音吹散，但是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許嘉荷的心上。
許嘉荷又一次伸手摸了一下燕霽淮的腦袋，她說：「你說的對，我來了，我不需要你的擔憂，從現在起你什麼都不用管了，你還做你無憂無慮的燕霽淮。」
話說完，許嘉荷從燕霽淮手裡拿過了那枚印章。
上輩子是她拖累了燕霽淮太多，這次她不想讓燕霽淮再牽扯進那些禍事里。
二十一歲的許嘉荷不需要燕霽淮為她撐傘。
餘光一瞥，許嘉荷便看到燕華璋馬車那邊的人散開了，她收好了印章，緩步朝着馬車走去。
燕霽淮看着許嘉荷的背影，他的手指摩挲了兩下肩頭的狼紋，眼睛里閃過了些許暗芒。
有那麼一瞬間，燕霽淮的氣勢好似都變得凌厲了許多，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復了那幅懶散的模樣，靠在樹榦上眯着眼睛，像是昏昏欲睡。
燕華璋從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車旁的許嘉荷，他臉上帶了些許的笑意道：「愛妃，久等了。」
許嘉荷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在剛做完那種事之後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話的，她還是掛着笑臉道：「臣妾也才剛過來，陛下辛苦了。」
燕華璋打量了許嘉荷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許嘉荷空蕩蕩的髮髻上，他問：「愛妃那支步搖呢？怎麼沒再戴了？」
燕華璋這話一出口，侍奉在他身邊的吳池立刻變了臉色，連腿都開始控制不住的發顫。
步搖！
陛下從來都不關心他後宮嬪妃的穿戴，此時他竟是注意到了許妃的步搖！
甚至還問了出口。
若是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吳池哪裡敢接這步搖？這分明就是他的催命符呀。
若是讓陛下知道他拿了許妃的步搖…
吳池根本就不敢想下去，他的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許嘉荷。
他在燕宮裡確實沒少收妃嬪的賄賂，但是那些可是從來不敢鬧到陛下跟前呀。
眼看着許嘉荷張開嘴要回話，吳池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炸開了，他站在燕華璋的背後拚命的朝着許嘉荷搖着頭，冷汗也已經滲上了額頭。
做着這樣的動作，他猶嫌不夠，還用口型對許嘉荷道：「求娘娘憐憫奴才，奴才日後一定唯娘娘馬首是瞻。」
在燕華璋身邊貼身伺候這麼多年，吳池太了解燕華璋的手段了，就算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觸陛下的霉頭。
把吳池的恐懼看在眼裡，對於這支步搖帶來的效果，許嘉荷甚是滿意，她做出一副慌亂的樣子，先伸手摸了一遍髮髻，這才慌張道：「步搖？我的步搖呢？陛下，臣妾好像把它弄丟了。」
許嘉荷這一句話出口，吳池那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去了，他腿腳一軟，險些直接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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