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祈年，以後請多多指教
11.86
「很高興能和大家成為同學。」
林盡染站在講台旁邊，語調淡然。
如瀑布般的長發被她用皮筋紮成高馬尾，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
教室外邊的天空大刀闊斧地潑了水藍色的墨，暈染開來，綿延千里，萬里無雲。
帶着夏末餘熱的陽光爭先恐後的，順着半開的教室門傾瀉而來，觸碰在少女的皮膚上。
林盡染似毫無知覺，微微低眸，安靜的站在講台旁邊。
講台下面的學生們仰起頭看着新來的轉校生，滿是驚艷。
隨即，不知道是誰率先鼓起掌來，漸漸的，稀稀拉拉的掌聲轉變得如雷鳴般震響，為這夏末秋初的時節增添盎然。
坐在蘇祈年身邊的陸遊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沒有看錯吧，應該沒有看錯。
剛才，是蘇祈年第一個鼓起掌，熱烈歡迎新同學。
鐵樹真的要開花了？
這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子。
陸遊川收起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瞅瞅講台上的新同學，又瞅瞅身側的蘇祈年，眼底浮現出幾分玩味。
蘇祈年沒有在意身旁人的視線，他專註而用心的看着講台上的林盡染。
他只覺得斜射進來的陽光溫和，輕悄悄的落在少女的肩膀上，而地上一片碎金被她輕踩在鞋底。周圍什麼都注意不到了，眼裡心裡，彷彿盛滿了她。
在高二轉入高三這年的夏末，有一朵白蓮花，輕飄飄的落在了心裡。
班上恰巧有一個空位置，而這唯一的空位置卻在垃圾桶旁邊，班上同學幾乎是遠遠躲那邊，誰也不願意與垃圾桶為伴。
班主任周平顯然是露出為難的神情，方才在辦公室，自己揚言說會儘可能的幫助林盡然，好好的照顧林盡染，
現在卻……
「老師，我想坐那個位置！」
陸遊川突然舉起手來，大聲喊道。
嗯？蘇祈年驚訝，側過頭看着自己的同桌。
班上其他同學顯然也被驚到，竊竊私語。
「陸遊川怎麼回事，那個破位置他也想去坐。」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一個富家子弟，坐那裡幾天肯定會受不了，只是啊，可惜了……」
「新來的轉校生真是好命，一轉來，就可以坐在班長旁邊，我也想。」
「你想啊，信不信喬松月來找你麻煩。」
「那還是算了，嘿嘿嘿，只是想想。」
「……」
陸遊川這個舉動及時解決了周平的燃眉之急，他讚賞的望了一眼陸遊川，點點頭：「好，那陸遊川你坐那邊去，林盡染，你就坐他位置上。」
「蘇祈年不僅是我們班的班長，也是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一，有什麼事啊，你也方便問他。中午放學后你跟我一起去拿書。」
「好的。」林盡染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
真是冤家路窄，怎麼成為了他的同桌，林盡染頗有些頭疼。
蘇祈年可還惦記着自己對他犯下的種種「罪惡」。
她重新抬眸，隔着人群遠遠望去，意外的撞入少年那一雙如墨般深邃的眼裡，眼裡全是自己。
林盡染微愣，耳朵微紅，強裝鎮定，揚起一抹淺淺的笑，迎着周圍同學打量的目光，踩着浮光碎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兄弟我啊，只能幫到這裡。」陸遊川拍拍蘇祈年的肩膀，意味深長道。
他看了一眼走過來的林盡染，抓緊時間說一兩句：「接下來，全靠你自己。而且新同學看着很柔弱，你一定要好好注意分寸。」
音落，陸遊川拿起桌面上的幾本書就離開。
蘇祈年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柔，柔弱？
蘇祈年想，陸遊川一定對她有什麼誤解。
這位「柔弱」的江南水鄉姑娘，膽子大得很。不僅如此，也變態得很。
直到身旁有人站定，蘇祈年抬眸，看到林盡染已經走到自己的旁邊。
他不語，只是定眼看着對方。
乾涸已久的心有細小的泉水湧出，細小細小的水流在緩慢前進，沿途卻有小草抽着芽肆無忌憚的生長。
少女背對着窗戶，淡如琥珀的陽光重新躍於她的身上，鍍了一層蜜似的，蘇祈年只覺得心中歡喜。
林盡染慢慢彎起嘴角，沖他說道：「蘇祈年，以後請多多指教。」
蘇祈年忍不住笑了一聲，慎重的點頭：「林盡染，也請你以後多多指教。」
他是多麼的幸運，茫茫人海里，與你相遇一次又一次。
林盡染：「……」
這傢伙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好，麻煩大家收回注意力，拿出課本，我們要準備上課了……」
班主任在講台旁邊喊着，底下學生們收起心思，一時半會儘是窸窸窣窣的拿書聲。
「我們上次是講到這裡，接下來我們講下這道題目……」
班主任周平已經開始講課，在黑板上書寫。
林盡染坐在座位上，安靜的看着上面講課的班主任，桌面上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旁邊的蘇祈年又忍不住笑出聲音。
林盡染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安靜？」蘇祈年懶洋洋的說，「昨天晚上的你，今天上午的你，全然不似現在的你。」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林盡染：「……」
她側過臉，狡黠一笑：「你猜。」
纖長濃密的睫毛幾乎是托着陽光，投下片片陰影，一雙琉璃般的眼眸盛着狡黠笑意，與她身後的陽光一樣明媚熱烈。
蘇祈年定眼看了她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林盡染被他看得心裡不安，順着他的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着：「怎麼了，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蘇祈年回得乾脆，「我只是在慶幸，還好剛才的你不是你。」
「為什麼？」林盡染疑惑提問。
蘇祈年低聲淺淺笑了起來，說：「否則，我真害怕明天上午的自我檢討，你會怯場，不然臉都丟大了。」
林盡染：「……」
真是哪壺不提哪壺。
林盡染擠出一抹笑，說：「想看我臉丟？去做夢吧，夢來的快些。」
「嗯，好，我就在夢裡等着你丟臉。」蘇祈年挑眉。
林盡染：「……」
看來昨天晚上沒有扒下他褲子是個錯誤的決定，這人臉皮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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