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岌岌可危的小工廠
17.55
初湘拍了拍羅躍紅的手，臉上顯出一點淡淡的不耐。
「看來你這個表妹確實沒規矩。」范芳身旁的男人突然開口，面色在夕陽漸沉的傍晚忽明忽暗。
「芳姐那話我可不好接。新華國哪還有什麼范家？」初湘不慌不忙，「聽說姐夫是訓導，這就是您的覺悟？」
「都說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難不成你也認同資本主義的地主階層說法？」
但出乎她預料的是，范芳對象既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面色變化，反倒十分放鬆的笑了聲。
「哦？我想表妹是誤會了，我是在指你見到姐妹不打招呼，又不是指別的什麼。」
會抓重點，難搞！
初湘這才細細打量了番這個姐夫，既不像沈宴清那般英挺，也不像劉柱一樣自有一番溫潤的氣派，反倒是平平無奇。
但是不管他是誰，對初湘來說都無所謂，無非就是回頭找范芳麻煩的時候又多了一個要注意的人。
初湘哦了一聲，說是天黑沒看見，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所以你們可以讓我先進去嗎？我有工作上的事，想和領導彙報。想必訓導同志應該不會繼續阻攔了吧？」初湘沒用綠茶那一套，反倒語氣強硬。
茶言茶語的應用也要分情況，在場就幾個人，她演了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當然可以，不過我想我馬上也……」
「你不是我的直屬領導，不符合規定。」
初湘懶得磨嘰，手裡還是死死抓着王小丫的胳膊，往辦公室方向生拉硬拽。
今天值班的不是李安明，也不是食堂那邊的大師傅，是小工廠那邊的一個領導，姓楊。
看見初湘他們過來，楊副廠長還愣了愣，才問這是在幹什麼。
初湘關上辦公室的門，確定王小丫不會趁機逃跑，這才頗為嫌惡的把人甩在了地上。
她脾性一向溫軟和善，即便當初和張嬸撕破臉也沒鬧到如此地步，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人動手。
「這，這是？」
「楊廠長，我想和您舉報。」初湘從上衣口袋掏出條帕子擦了擦手，「蔡保管及其幹女兒隱瞞病情不報，危害食品安全。」
這話一出，原本還只是掛着怨毒神情的王小丫突然變了臉色。
得了，這下都不用仔細問，楊廠長就相信這事是真的了。
羅躍紅更是連連後退了幾步，害怕的抓住了初湘的胳膊。
「湘湘，你咋不早說？」
「放心，傳染性還沒有那麼強。」
楊副廠長沒忍住，輕咳了幾聲，眼神里也帶着些慌亂，問初湘，「是疫病？」
「不是，是花柳病。」初湘說完見那倆人臉色都是茫然的，進一步解釋，「就是臟病，能治好，但是終生攜帶。」
這下輪到楊廠長慌了。
雖然現在王小丫已經不是工廠的員工，但她之前可是在流水線幹了不少時間。
這病不易傳染，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楊副廠長嘆口氣，「每年廠里都有體檢，沒想到……」
食品安全本就是重中之重，作為軍區里的小工廠，居然還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想必會有不少人跟着吃掛落了。
楊副廠長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頭疼道：「她都已經從廠子里離開了，也沒帶來什麼損失，要不我看這事就這樣吧？」
生怕初湘不答應，他連忙推心置腹的說道：「小工廠經營起來本就困難，若是再出這麼一檔子事，恐怕宋廠長明年退休都不安穩，同志，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王小丫同志也沒給廠裡帶來什麼損失，更沒有傳染給任何人，屬實沒有上報的必要……」
「可是等發現一個蟑螂的時候，背地裡已經有無數的蟑螂等着你了。」初湘本不欲咄咄逼人，但她沒想到這位楊副廠長的想法居然如此天真。
王小丫的頭髮是病毒性斑禿，是花柳病發展到三期的癥狀，但這個年代女性留短頭髮也不少見，故而她這個頭髮雖然奇怪了些，卻少有人聯想到臟病上去。
這麼嚴重的病，在前後幾年的體檢里都沒有發現，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是否說明其他在職員工里也有同樣身體出現問題，卻依然在崗位上工作的？
被初湘抽絲剝繭的解釋出來，楊副廠長也不顧自己的臉面掛不掛的住了，反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種臟病還好說，那種能傳染的乙肝呢？
看楊副廠長明顯有些坐立難安了，初湘垂了垂眼帘，人只有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時候才會着急。
「好，我知道了。」楊副廠長明顯意動，卻仍舊不給個準話，只是先打了個電話，叫人把王小丫帶出去看管起來。
他沉默着，對上初湘的眼神后有些頹然的喝了口茶。
彷彿破罐子破摔一樣，突然就把自己的難處全說了出來。
原來，小工廠這邊真的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果再出這麼一個事兒，不光他和宋廠長一起滾蛋，就連廠里的工人也留不下。
小工廠這邊雖然是軍區專用的工廠，生產的東西也是面向所有軍區的，卻也存在着競爭關係，那些效益比較好的工廠口味也比較受大家的歡迎，是可以維持工廠的正常運轉的。
而小工廠這邊呢？規模實在太小，又沒有先進的機器和較好的技術研發工人，生產出來的東西大家都只是勉強接受，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解散了。
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旬，離中秋節只有三天的時間，工廠這邊製作月餅的機器壞了，手工製作月餅，又沒幾個工人能快速上手的，再加上王小丫這個事，只怕領導問責下來真的要天崩地裂了。
初湘和羅躍紅都是聽的一陣愕然。
食堂和小工廠這邊其實常有聯繫，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小工廠居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那個機器應該是挺老的機器吧。」羅躍紅向來最是直爽，「這種老機器應該都挺好修的，要是你們不會修的話，問問部隊這邊的技術兵也行，多給點錢。」
楊廠長苦笑着搖頭，「哪有這麼簡單。嚴格來說那個機器並不是壞了，而是直接報廢了，使用的年限太久，再怎麼修也修不出來。」
羅躍紅表示理解，又說：「重買一個也行，小工廠不至於連這點錢都出不出來吧？」
楊廠長的沉默很好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唉……」
兩人齊齊嘆氣。
反倒是初湘沉思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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