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居然要弒君
11.24
清風習習，滿眼新綠。
馬車出了皇城，連呼吸都變得輕鬆起來。
季芳菲撩開車簾，看着葳蕤的草木，感覺風裡帶着香。
隨行的一共六人，兩輛馬車。都是季芳菲的親信。程印也和另一名暗士裝扮成車夫，一路保護。
林家莊和李家莊相隔三十里路，在兩個不同的方向。
等馬車分別到達兩處莊子，下車的兩位「季府嫡千金」已然換成了甜桔和蜜桃。
季芳菲自己都不記得，上一次獨自出門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身着男裝，她走路都帶着風。
救駕的農女，家就在離林家莊不遠的富山村南邊，比較偏僻的位置。季芳菲記得皇城裡誰家小姐打趣，說那附近就這麼一家子，怨不得引了皇上去就成了事。都沒人打攪呢。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院子里拴着的狗也開始狂吠。
門敞開了一條縫，裡面的小姑娘探出頭來。瞧着七八歲的樣子。「你找誰？」
季芳菲暗自調整了嗓音，盡量讓語聲低沉：「我來尋親，可是親人搬走了，想進來討口水喝。」
小丫頭嗯了一聲，轉身就跑。
看見門縫裡一條瘦削的大黃狗，正目露凶光的齜着牙，季芳菲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轉眼功夫，一個十五六的姑娘快步走來，聲音里透着防備：「你家親戚是我們這個村子的嗎？」
季芳菲搖了搖頭：「只說是在富山村附近。一戶姓侯的人家，是我叔父家。」
「姓侯？」姑娘搖了頭：「我們整個富山村都沒有姓侯的人家，你大概是找錯了。」
說完她準備轉身走開，想了想又回頭說道：「要喝水是么，你等着。」
也就眨眼的功夫，姑娘拿了一瓢水，當着季芳菲的面將水倒進一截竹筒里。「喏，拿去喝。」
「多謝。」季芳菲接過竹筒，一飲而盡。末了擦了擦嘴，又從腰間摸出幾個銅板：「多謝姑娘。」
「不必了。一點井水而已。」姑娘喚了妹妹一聲，制止黃狗再叫，便進了屋。
季芳菲聽着沒什麼動靜，才轉身離開。
這房子後頭不遠的那座山，應該就是富山。富山很大，綿延着伸向遠處山中多野獸，正是狩獵的好地方。
靠山而居的村民們素日里也會上山狩獵，砍柴。想來這姑娘就是這時候遇到了皇帝。
彼時，程昱也趕到了這裡。
季芳菲正躲在村外的一棵樹上，晃蕩着雙腿看景。
「嘖嘖。」程昱眉頭蹙成川字：「你這哪裡有半點女兒家的樣子。」
「哥，我現在穿的可是男裝。」季芳菲見他來的這樣快，心裡好奇：「不是說讓你兩三日後再來嘛？」
「你一個人在外頭，我怎麼可能放心。」程昱身子一躍輕鬆上樹，坐上了另一根樹枝。
「有人跟着，怕什麼。」季芳菲朝一旁瞟了一眼。
程昱一早就發現有死士暗中陪護，卻依然不放心。「不去李家莊也不去林家莊，你跑來這村子做什麼？」
雖然他會支持季芳菲做任何事，但也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明明她鮮少出皇城的。
「當然是來……碰見我的天命之子。」季芳菲玩笑一句，打打哈哈。總不能告訴她這村子里將有人救駕吧。
「什麼？」程昱更加茫然了。
「哎呀，過兩天你就知道了。」季芳菲愜意的靠在樹榦上，陽光穿透樹葉灑在她臉上。
程昱愣了下，忽然有些感慨。「你這丫頭該不會就是為了跑出來玩吧？」
「可不是么。」季芳菲嘖嘖：「管賬管家理財經商，還有店鋪的裝修，人員的聘用，產品的製作，我在府里快悶死了。當然得出來透透氣。」
「……」程昱頓時心疼了：「怪我幫不上你。對了，你讓暗士尋的人，似是有消息了。回頭等回皇城，我就安排她來見你。」
「好。」季芳菲重新打起精神。
「那今晚怎麼安排？」程昱看看這村落，大致上也有了些想法。「離皇城不遠，我們現在回城住宿來得及。畢竟有快馬。」
「不。我不回去。」季芳菲看一眼遠處低矮的茅草房。「我應該能找到住處。」
「嗯？」程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想住村民家裡？」
「嗯！」季芳菲點頭：「這樣穩妥些。」
「穩妥什麼！」程昱急了：「素不相識的人，你住人家裡去，萬一人沒安好心怎麼辦？再說你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這裡怎麼可能住的習慣……」
「噓！」季芳菲示意他聲音輕點：「表哥你看看你，越說越激動。我只是暫住，又不是長住。」
「那也不行。」程昱恢復了以往的平和，語氣也緩和了一些：「菲兒，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來這兒幹什麼。什麼天命之子，真命天子的，你……」
冷不丁的想到什麼，程昱瞬間就綳起臉來：「季芳菲，你是不是知道皇帝出宮狩獵的事？你該不會是想……」
季芳菲被他的猜想驚得差點摔下樹。
好在她伸手還算是靈活，稍微扭了下身子，順勢平穩落地。
程昱也跟着落地。「該不會被我猜中了吧！」
「你放心，這天底下男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對你臆測的人動心。」季芳菲想到皇帝那張臉，就覺得恨意難平。「不過，我讓你過來也是有緣故的。」
「什麼？」程昱的表情比方才嚴肅許多。
「表哥，你能不能抹去人經過的痕迹。比如馬蹄印，比如狩獵遺落的箭羽，亦或者是被樹枝勾破的衣料……」季芳菲轉了轉眼眸：「甚至將這些痕迹放置別處。」
程昱心裡有個不好的念頭，聲音逐漸轉冷：「季大小姐，程家滿門忠烈，你居然要弒君。」
季芳菲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冷笑。
從沒見過她這幅樣子，程昱黑了臉，眼底的恐懼一閃而過。「我哪句話說錯了？你為何發笑？」
「滿門忠烈若遇上黑心的君王呢？」季芳菲咬着后槽牙：「若他要你的命呢？」
「君要臣死……」
「呸！」季芳菲鮮少滿目戾氣：「難道你是想以忠侍主，將來……再聽百姓為你吟一句』遺老不應知此恨，亦逢漢節解沾衣』嗎？」
「季芳菲。」程昱的語氣有些虛幻無力：「你知道程家最大的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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