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去林家莊
24.03
在娟子家住下的當晚，就只有香兒陪着季芳菲睡。
娟子背着自己搓的粗麻繩子進了富山。
茅草屋的窗子不怎麼嚴實，夏夜的風灌進來，憑添許多愁緒。
睡不着，季芳菲翻了個身。舊的木板床伴隨着她的動作咯吱作響。
「菲兒姐姐，你也睡不着嗎？」香兒睜着一雙眼睛看向門的方向，毫無睡意。
「你怎麼還沒睡？」季芳菲索性坐了起來：「是在惦記你姐姐嗎？」
「嗯。」香兒也跟着她坐了起來。「姐姐每次上山，我都睡不着。她說夜裡山上的野獸多些，能套住。可白日里去，叔伯家若知道我們得了獵物，就會拿走一大半。姐姐想多獵些野味，去城裡換些糧食和銅板。我們冬日裡連床厚被子也沒有，夜裡若不生柴火，真的會活活凍死……」
季芳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想說安慰的話，卻又無從說起。
「菲兒姐姐，你說，要怎麼才能過上好點的日子？」香兒綳着臉，雙目眺望窗欞里透進來的月光。
「我幫你想想。」季芳菲已經有了打算，把這對可憐的姐妹送去莊子上就好。
李家莊和林家莊比較，她更傾向於林家莊。
與這村子略遠一些，這姊妹倆過去，也不會輕易被她們吸血的親戚察覺。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季芳菲聽見窗外有動靜。
身邊的香兒早已經睡熟了。
可是大黃狗怎麼沒有示警？
正狐疑着，聽見程印的聲音：「大小姐。」
季芳菲盡量輕手輕腳，沒吵醒香兒。她靠近窗欞，皺眉問：「出什麼事了？」
天還沒亮，他們這時候過來肯定是有急事。
「這家的姑娘上山下套子遇着狼群了。」程印的聲音有些嚴肅：「雖然暗士及時出手，可那姑娘還是受了傷。現下得找個去處。」
「那就連夜送去林家莊，讓蜜桃和脆桃接應。」季芳菲心裡盤算着這件事，總歸脆桃還是比甜桔辦事牢靠。「只是絹子姑娘的傷能支撐到林家莊嗎？」
「傷並不致命，後背被竄起的野狼抓傷了。」程印肯定的說：「支撐到林家莊不是問題。」
「姐姐……是你回來了嗎？」睡的迷迷糊糊的香兒聽見說話的聲音，邊揉眼睛邊坐起來：「姐姐。」
「你快去辦事，別耽誤。」季芳菲從程印手裡接過火摺子，讓他先去安排。
轉身點了煤油燈，她才顧得上去看香兒。那丫頭紋絲不動的坐在床邊，還沒睡醒的樣子。
有了燈光，香兒看見她站在窗邊，才醒了神：「菲兒姐姐，我怎麼方才聽見有人說話。」
季芳菲想過點了迷香，讓香兒睡過去直接帶走。
但又覺得不妥，這屋子雖然破舊，也是姊妹倆的家。她們就算是要離開，也得收拾妥當家裡的物件。哪怕是留作念想。
想到這兒，她皺眉走到床邊，拉着香兒的手：「香兒，白日我要找的人找到了，就在林家莊。我已經讓人將你姐姐先一步送過去。你看看家裡還有什麼要收拾帶走的嗎，收拾妥當，咱們就一起過去。」
香兒眨巴着大眼睛疑惑的問：「為什麼連夜過去這麼急？是不是我姐姐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小丫頭很敏感，季芳菲也沒打算瞞着她。「她遇到狼群受了傷，但沒有性命之憂。林家莊那邊什麼都有，可以讓她好好醫治。」
以為香兒會哭會吵着要去找姐姐。
可是小丫頭只是點了下頭，便麻利的下床，從破舊的木柜子里翻出了一塊粗布。借着微弱的燭光飛快的收拾姊妹倆破舊的衣裳。
「香兒，林家莊什麼都有。你挑要緊的拿。」季芳菲想着會給姐妹倆添置好物件，這些也就沒必要帶。
「好。」香兒點頭，將包袱系好。「我可以帶走大黃嗎？它可以看家，它吃的不多。」
「可以。」季芳菲這才想起，程印來的時候大黃沒叫。有點擔心該不會是程印把大黃嘎了吧，緊忙走向門外。
香兒吹熄了煤油燈，跟着季芳菲出了門。
月光下，瘦巴巴的大黃正趴在門口呼呼大睡。看樣子是使了迷藥。
還好還好，季芳菲鬆了口氣。
「大黃怎麼睡的這樣沉。」香兒摸不着頭腦。
「這樣更好。省的大黃吠叫，驚醒了旁人。」季芳菲揉了揉香兒的頭，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很快便有穿着夜行衣的暗士前來接應。
有包着馬蹄的馬緩行帶離村子。出了村才換上原本的馬車，一行人匆匆往林家莊去。
「房子就這麼空着沒事嗎？」季芳菲擔憂的說：「要不改日讓人來同你們村長說一聲。平時找個人來打掃一下。」
香兒一臉認真的看着季芳菲的眼睛，弱弱的問：「菲兒姐姐還會送我們回來嗎？」
季芳菲還沒開口，她又接着說：「我可以簽賣身契，給姐姐當丫婢。姐姐能不能賞我們姐妹一口飯吃，我不想再回來了。那房子，原本叔伯就想要的。」
「是你們的誰也拿不走。」季芳菲溫眸道：「只要你們強大起來，誰也不能欺負你們。至於要不要回來，等你問過娟子，你們自己決定。」
馬車裡寬敞，香兒利落的起身朝季芳菲跪下：「多謝菲兒姐姐大恩，我們姊妹倆一定好好為姐姐做活。」
季芳菲連忙拉起她：「我可從未說過要你們做奴婢。」
「可是姐姐，你穿的極好，一雙手又軟又嫩，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香兒急了：「小姐身邊多兩個丫頭可以的吧？我少吃一些，也不要月錢，只求給我們一餐飽飯。菲兒姐姐，我不是想要賴上你，只是這村裡太苦了，我怕姐姐為了養活我送命……」
哪怕歷經兩世，見過太多世態炎涼，季芳菲的心還是軟的一塌糊塗。
同樣是親姐妹，她曾經為季芸芸苦心籌謀，為她找到了極好的夫婿，可季芸芸從未給過她真心，恐怕到她死，也沒停止對她的算計。
沒有回饋只有利用的姐妹之情，太諷刺了。
季芳菲調整了思緒，將香兒拉過身邊：「傻丫頭，你能吃多少。我不是怕你賴上我，而是覺得你們姊妹想要踏實的生活，勤勞就夠，不必賣身。」
香兒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彷彿見到了希望。
也許真的是老天看到她和姐姐過的太苦了，才送了這麼好心的菩薩姐姐來拯救她們吧。
她輕輕攬住季芳菲的胳膊，像一隻溫順的小貓貼在她身邊。
溫熱的觸感傳來，那麼真切，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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