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亂棍打死
11.54
這一刻，姜之城湧上了一股無奈。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希望姜雲齊永遠做一個美麗的花瓶，而不是滿腹心機。好在現在的她就算懂了謀劃，滿腦子依然是打打殺殺。
不足為懼。
他語氣平緩道，
「……行，現在就處置了。」
姜雲齊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便開始下逐客令。
姜之城今夜也累得夠嗆，他其實也不想久留，呆久了，有些害怕看見這個女兒淺色的眼睛，總讓他無端想起她的母親。
他手裡攥緊了真地契，踱步出了浮雲閣。
姜之城的背影在姜雲齊眼裡漸漸模糊。
金簪在她手裡握得太久，壓出了一個印子。
她想起上一世的回憶，蘇合香在她出嫁后，就是用假地契冤枉了安雅，她被活活打死，姜雲舒也因此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因此她早有準備。
其實，姜雲齊一開始也想不明白，不過就是幾片土地、莊子，為什麼姜之城會那麼生氣，以至於把人打死。
後來她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竅。
裡面一片土地有問題。
至於是哪一片，她還要細細查。
門外烏雲已散，月亮露出了清麗的身影，微風穿堂而入，夏日也有了音訊。
姜雲齊喊來入畫和含墨，臉上笑意如濃郁的花朵，
「你們受傷了，我房裡有很多藥膏，等會我拿幾盒過來。」
入畫和含墨想要跪下謝恩，被姜雲齊阻止。
「不必了，今天你們替我那攔住那兩個老刁奴，做得很好。她們也要被打死了，你們要過去瞧瞧嗎？」
入畫和含墨對視一眼，齊齊一驚。
去看王嬤嬤和李嬤嬤被打死？
放在從前，借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想出在蘇氏身邊作威作福了十幾年的嬤嬤也會有今天這一出。
王嬤嬤和李嬤嬤欺負下人，剋扣月例，還安排好多親戚來占府里的好差事，甚至四小姐身邊的冷竹瘸了一條腿，也是被她們害的。
如今，惡人有惡報，也是大快人心。
但要她們親眼去瞧王嬤嬤和李嬤嬤被亂棍打死，心裡總有幾分害怕。
眼前的大小姐還流露出格外瘮人的笑。
「沒事，不想去算了。」
聽到這裡，入畫和含墨心裡輕鬆不少，可姜雲齊緊接着又說了下面的話。
「不過看着那些害過自己的人死在眼前，不是很痛快的事情嗎？為什麼要害怕呢？她們不是好人，並且愚蠢，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她們要變成惡鬼索命呢？」
含墨緊張兮兮道。
姜雲齊紅唇輕張，濃烈如鮮血，接着道，「惡人不會有天收，所以我們要自己收，更要親眼看着她們死。我才不信惡鬼輪迴那一套呢，真要是有這些，那被害死的人怎麼不把她們害了？」
她末了又添了一句，
「世間沒有公道，那我就是惡鬼。」
這寒氣森森的一句話，讓兩個小丫鬟莫名發抖起來。
大小姐似乎很希望她們能有膽量去瞧瞧，入畫拉着含墨，手緊了緊，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她們對姜雲齊行了一禮，
「大小姐，我們去。」
隨後，入畫和含墨壯着膽子，手挽着手，一起去了嫻月閣。
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板子打在肉上的聲音，和兩個嬤嬤漸漸微弱的呼救聲，都一下一下傳入她們耳朵。
此時，隱在衣袖下的淤青和傷口似乎都不那麼痛了。
她們往裡走去。
夫人和三小姐正看着王嬤嬤和李嬤嬤被行刑，她們眼睛都沒有眨，老爺下了命令，所有人都可以來看。
入畫看夫人的口型，她正對三小姐說些什麼，可惜隔遠了也聽不清楚。
嫻月閣擠滿了人。
四小姐和安姨娘也在其中，冷竹扶着腿，神色恨恨，嘴裡喃喃不知說些什麼。
直到兩個嬤嬤被打死拖下去，人才漸漸散了。
入畫拉着含墨回去時，忽然回頭看見了四小姐遠遠對她笑了一下。
竟和大小姐的笑容依稀相似。
她想起了方才大小姐所言，想到了一句話。
——惡鬼索命的笑容。
……
晨光熹微，雲影徘徊。
漫長的昨夜好似熬化了的墨汁，終於散開。姜雲齊早早安排好了府中的一切，便離開了。
小舅舅謝敏澤還在莘煜那兒等着她。
昨日太匆忙，又差點被人發現，二人都沒說上幾句話，姜雲齊就匆匆離去。
白雲觀遠在京郊，莘煜這幾日稱病不在府邸，作為他的學生，姜雲齊有足夠的理由去他那裡照看。
或許，他沒有病得那麼嚴重，只是為了掩蓋小舅舅的行蹤，才稱病吧。
論起心機，姜雲齊連他的衣角都摸不上。
很快，姜雲齊在莘煜的靜室中，再次見到了許久沒見的小舅舅——謝敏澤。
「小舅舅，你過得還好嗎？」
謝敏澤溫和開朗的笑容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他憐愛地撫摸了下姜雲齊的頭頂，搖搖頭。
「雲齊真是長大了，要是姐姐能看到……」說到這裡，謝敏澤止住了話音，害怕姜雲齊會觸景傷情。
姜雲齊甜笑道，「我沒事的。倒是舅舅你此次偷偷進京，行蹤沒讓人發現吧。」
一旁的莘煜輕輕叩了下小几，終於有機會插話道，「現下別說這些，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姜雲齊忙定下心神，把自己隨身攜帶的東西攤開給莘煜檢查。
「蛇藤子，蟲草花，月椽，藍石……都在這裡，這些香草在外面極難買到，還是我這幾日查鋪子的賬才記下的。」
滿滿一大堆香草，不難想象她一個女兒家如何帶過來的。謝敏澤對姜雲齊笑道，「雲齊有心了。」
他笑容里的神采淡淡的，嘴角發白，有一絲虛弱。雖然旁邊的莘煜看起來比他還虛弱，可謝敏澤作為一個常年習武的將軍，體質自然比病弱的莘煜要好得多。
姜雲齊心裡發苦，小舅舅中了毒，她也只能幫上這麼點忙。
莘煜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
「不必擔心，結合我這的葯和你帶來的香料，他身上的毒必定能全部拔除，只是時間問題。」
謝敏澤擺擺手，光影照亮了他俊逸不凡的臉龐，表情卻格外嚴肅。
「中毒只是小事，叛亂才是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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