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憐花嬌
1.22
「姐姐不怕殿下，難道也不忌憚王家姑娘嗎？我如今是在替她辦事，差事還沒辦好，就死了，不日王家姑娘嫁過來，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她是當家主母，未來的世子妃，處置一個不得寵的妾室，應該會很容易吧！」
話音落下，林晚玉兩側的丫鬟頓住了步子，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等着發話。
馮芸芸果真被她的這番話給唬住了。
她思慮了片刻，咬着牙吩咐道：「將她放了。」
說罷，她頗為不甘心的走到林晚玉面前，伸手將她推到了一旁的泥坑裡，罵了一句「狐媚子」后，帶着丫鬟施施然的離開。
想是之前下人打掃院子時，用的水全潑在這兒了，林晚玉結結實實的跌坐在泥坑裡，衣裙濕了大半。
臉頰處疼的厲害，林晚玉坐在泥坑裡，忍不住紅了眼眶。
饒是如此，她愣是沒讓眼淚落下。
從她七歲進了醉花樓時，她就告誡過自己，往後不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能哭。
越哭，旁人就越覺得你好欺負，便會越發的欺負你。
她扶着一旁的井沿站起來，剛回到房裡，準備找件衣裳換上，就聽院子門再次被推開。
方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林晚玉嚇得忙找地方準備躲起來。
房門倏地的被推開，司辰帶着一個婆子邁步走了進來。
地上的泥腳印尚未乾透，司辰順着腳印，走到了一旁柜子前，看着縮在那滿身泥濘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林姑娘這是怎麼了？」
他跟着自家殿下多年，從未見過自家殿下對哪個女子這樣上心，不僅吩咐準備衣裳，還給安排了這麼近的住處。
所以那會兒他好心提醒了一句，誰知這才多久的功夫，她就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林晚玉聽到司辰的聲音時，頓時鬆了口氣，有些難為情的起身，淺淺一笑：「多謝大人關懷，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不願給陸懷瑾平添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熬上幾日，就走了。
司辰瞧了她一眼，不由得蹙眉。
原本嬌俏可人的小臉上，這會兒一邊紅撲撲的，像是腫了一樣，靠近耳朵的地方，依稀可見巴掌印。
這叫摔了一跤？
林晚玉不說，司辰也不便多問，應了一聲，折步走到門口，吩咐身後的婆子將端着葯遞給林晚玉后，邁步走了出去。
婆子將手裡的木質托盤放在桌上，端起托盤上的瓷碗，遞給林晚玉：「娘子請喝葯。」
林晚玉垂眸看着眼前黃褐色的葯，微微怔住，心裡沒來由的多了些慌亂。
「不知，這是什麼葯？」
婆子瞧着她的神色，頓時明了，如實說道：「避子葯。」
林晚玉聞言，默默地鬆了口氣，溫潤的眉眼間，多了些苦澀。
她頓了頓，端起瓷碗一口氣將葯喝下。
她如今身處王府，即便是毒藥，主子讓喝，她亦沒有不喝的道理。
送走了司辰與婆子，林晚玉關了房門，走到椅子旁坐下，趴在桌子上，準備歇息會兒。
如今她衣裙都髒了，整個浣花閣，也沒件衣裳，她只得先趴在這兒，免得上了榻，將床榻弄髒了。
入夜，林晚玉是被凍醒的，她扶着桌面坐起身，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要散了架般的，疼的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抬頭，就見一側燈影下，坐了一個身着雲鍛錦衣的男人，嚇得她一個沒站穩，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的功夫，她立時跪好，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請罪：「奴婢失態，還請殿下責罰。」
陸懷瑾垂眸看她，眼眸微動：「起來吧！」
他原本是沒打算過來的，可司辰同他回稟，說是今日有人在浣花閣鬧事。
這些年各處給他送來了許多妾室，他一開始還費心打發，後來發覺他無論打發了多少，第二日總還有新的。
無可奈何之下，他將所有妾室安置在了一個院子里，想着她們願走便走，願留便留，左右他不會見就是了。
誰知這些人竟越發的膽大了。
「誰打的你？」
陸懷瑾單手叩在紫檀桌面上，修長的指尖微微彎曲，一下又一下的輕擊桌面。
這些人如今就敢置喙他的事，若是不好好教訓一番，改日便要上房揭瓦了。
「你只管說。」
陸懷瑾常年習武，又身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的攏着一股矜貴與凜然。
林晚玉聽了他的話，瞬間便知曉了他的意思。
抿了抿唇角，她猶豫了許久，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懷瑾久不見她說話，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瓷白的小臉，這會兒還有些紅腫，低垂着眉眼，做小伏低的模樣，當真是惹人憐愛。
她不說，陸懷瑾也沒再問。
兩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靜默了許久，直到外面傳來了司辰的聲音。
「殿下，人帶過來了。」
陸懷瑾應了一聲，拿起桌上的盞子，放在手裡把玩。
房門被推開，兩個女人被丟了進來。
林晚玉垂眸一看，立馬就認出來了，這是白日里過來要將她扔井裡的妾室和她的丫鬟。
這會兒馮芸芸渾身是傷，像是被鞭子抽的，身上的紫衣許多地方都裂開了，露着猙獰血紅的傷口，格外的嚇人。
「殿下饒命啊，妾身當真什麼都沒做，只是過來同妹妹說說話而已。」
事到如今，馮芸芸才恍然明白了林晚玉在陸懷瑾心裡的地位，即便是挨了幾鞭子，她也不敢將實情說出來，否則非死不可。
話落，她跪着挪到林晚玉面前，扯着她的裙角，面色凄涼的哀求道：「妹妹，你快告訴殿下，我今日來，的確是找你說話的。」
她的意圖，林晚玉一眼就看明白了，只是可惜，她不過是個才進府連通房都算不上的奴婢，陸懷瑾哪裡會聽她的。
今日陸懷瑾處置馮芸芸，不過是覺得馮芸芸行為太過囂張，想要殺雞儆猴罷了。
這樣的事，她不知聽醉花樓的姐姐們，說過多少。
揚州官員府邸的齷齪事，也不比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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