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開局半勺米
0.64
泥巴牆,泥巴房,泥巴糊的灶台。
一進來好像都能聞到一股黃泥巴氣味。
傢具也沒幾件:一張缺了角的桌子,三把椅子。
其中一把還斷了條腳。
門口的水缸里空空如也,米缸裡面還剩少得可憐的半勺粟米。
洛盈盈走近一看,灶台上積着厚厚一層灰,木櫃中擺着一個粗糙破舊的陶瓷碗,裡面放着兩個雞蛋。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水池子里放着壘着一摞沒洗的碗筷,不知放了多久,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餿臭味。廚房裡面雜亂無章,滿地的柴火和垃圾胡亂堆砌散落,本就不算大的房間里現在更是無處下腳。
牆壁上幾處腕大的裂隙細碎延伸到整面牆,牆角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網。
洛盈盈對着環堵蕭然的家,感覺到心力交瘁。
開局半勺米,裝備全靠打。
這一切也怪不了別人,大部分都是原主做的孽。
原本憑薛昭數一數二的打獵能力,他們一家子就算過不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起碼也不至於過得這麼凄慘。
但原主身體底子不太好,經常要花銀子請郎中來調理身子。
她又三天兩頭地發脾氣,有一點不如意就摔東西,又懶又壞,家裡的活是半點不幹,家裡的吃食全進了徐倉和原主的肚子。
要不是徐倉把原主推了一把,現在柜子里那僅剩的兩個雞蛋都要給徐倉。
洛盈盈扶額無奈苦笑,原主也真是的。
她又繞到後院。可能是已經被打擊得麻木,所以看見滿地荒草也不覺得意外。
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洛盈盈在院中轉了兩圈,骨子裡面的華夏基因崛起,這麼大的院子不用來種點花種點菜實在太可惜了。
種田屬性大爆發,拿起鋤頭就是干!
她不知道從哪個牆角摸來半新不舊的鋤頭和釘耙,將袖子挽到手肘上,便開始除草。
不算烈的太陽從遠處田埂漸漸升到頭頂,現在又向後山密林出垂下。
陽光照在背上的麻布衫,汗水順着挺巧的鼻尖低落在袖口上。她時不時抬手擦一下額頭的汗珠,然後頭也不抬的、一口氣鋤完了後院的雜草。
後院的景象煥然一新。
雖然沒有作物點綴,但起碼不是荒蕪之象了。
洛盈盈興奮的撐腰站起,忽然感覺一陣猛烈的頭暈目眩,差點又倒在地上,幸好手疾眼快的用鋤頭支撐着身體。
身體像是一陣陣懸空,過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
汗水順着袖口流到手腕下,掌心傳來一陣刺痛。就剛剛那麼一會兒,手掌心居然已經磨破了皮。
這身體比自己想象得要虛弱和嬌慣。
彼時,忽然前院傳來一陣尖銳的爆鳴聲。
「洛盈盈,你給我出來!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尖銳爆鳴聲是洛盈盈在上化學課時學來的形容詞,她覺得用來形容這個女人的聲音剛剛合適,絕對沒有誇張的意味。
好像是……徐潁川的妻子劉靈綉。
劉靈綉見自己兒子出去好久還沒回來,擔心洛盈盈真要出了什麼事,該不會賴在自己兒子身上吧?
她前來尋人。
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自己聰明伶俐的兒子跪在洛盈盈的院子里。
薛家那個沒娘養的小兔崽子還拿着鞭子站在一旁,不讓倉兒起來。
洛盈盈居然讓那小兔崽子欺負他的兒子!
她都快氣瘋了,一開口就是髒話連篇:「洛盈盈這個爛骨頭的,她有本事沖我來呀!欺負我兒子算什麼本事!」
才剛到人膝蓋的薛生白被她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惶悚不安、低着頭揪着身上的衣服,不知所措。
不過一會,洛盈盈聞聲款步而來。
她捂住胸口倚靠在門框,柳眉微蹙,一雙雲霧朦朧的眸子疑惑地望向劉靈綉。剛剛做了活,她的面色有些緋紅,像是一攬春水浮清波。
不得不說,洛盈盈的模樣生得真是好看,就算說她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也沒人懷疑。
薛生白見她來了,眼神粲然一亮,怯怯喊了聲「娘親」。
洛盈盈朝他一招手,薛生白瞪腿跑到她身後。
劉靈綉一看見洛盈盈,嫉妒油然而生,她啐了一聲,破口大罵道:「洛盈盈,你別每天擺出一副狐狸精勾人的樣子。你看看!你把我兒子搞得這麼狼狽。」
洛盈盈還尋思着小孩就跪一會能有多狼狽,只見劉靈綉一把將徐倉攥過來,指着他膝蓋上的那兩塊泥,像是示威似的給她看。
差點給洛盈盈氣笑了。
衣服髒了也能叫狼狽?
原主都被這小孩害死了那算什麼?
洛盈盈的眉眼間閃過一絲寒意。
「靈綉姐,你可能是誤會了。」
「這孩子玩灶灰的時候我攔了一下,讓我腦袋撞到石磨上了。我現在還天旋地轉一樣的暈。」洛盈盈扶着腦袋,嬌弱地指着那塊石磨。
上面還有一塊半乾的鮮紅血跡。
一塊是赫然血跡,一個是弄髒的衣服。
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哪怕是伶牙俐齒的劉靈綉也被堵得啞口無言。
洛盈盈微微掩唇,眉眼間滿是委屈,「我想着孩子犯錯,罰跪一下便好了。不過靈綉姐要是心疼孩子,那就賠銀子吧。」
說完,她掌心朝上。
捨不得人,那就舍銀子吧。
劉靈綉瞪大了眼睛,將徐倉擋在身後:「你是窮瘋了吧?這又是發了哪門子風?不輕不重的磕一下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你這是訛人!」
洛盈盈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捂着胸口裝咳嗽。
忽然喉嚨中上涌一股血腥味,洛盈盈預感不好。下一秒,喉嚨中居然嘔出一股血來。
她怔怔地看着滿地鮮紅,腦袋也是死機了好一陣。
薛生白瞪大雙眼,驚恐地看着滿地鮮紅,哇地一聲哭出來。
娘親要死了嗎?
他不要娘親死!
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落在沾滿了灰塵和泥土的衣服上。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用哭聲來表達恐懼。
隔壁的王嬸聽見這邊的動靜,伸長了腦袋站在矮牆那頭看熱鬧。
她耳朵不太好,沒聽清楚劉靈綉說了什麼。只聽見隔壁院中隱隱傳來孩子的哭聲,薛家那個小媳婦躬身身子,捂着嘴,地上吐了一大攤淋漓鮮血。
「哎呦喂,真是折壽呀!」
她一拍大腿,趕緊叫家中兒子去請郎中,又跑到薛家院子里對着劉靈綉痛心疾首地說:「本來這是你們兩的事,嬸子也不好說你,但是你怎麼能把她氣成這樣,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都是鄰里鄉親的。」
「我……是她先敲詐的!」劉靈繡的聲音沒那麼有底氣了。
洛盈盈吐血是事實,劉靈綉饒是長了十張嘴也說不贏。
她目光閃躲,心虛不已。
難不成真是自己兒子把她推成這樣的?
不就是撞了一下腦袋嗎?
洛盈盈也沒想到自己會吐血,索幸將計就計。她弱弱道:「嬸子,是徐倉那孩子頑皮,撞了我一下,我腦袋磕在石磨上了。你別說她。」
別光說她一個人。
那不還有小的嗎?
王嬸被她這麼一提醒,也注意到被劉靈綉刻意擋在身後的徐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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