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荷謎骨香
1.67
微顫的掌心上,靜靜放着一枚雙魚如意佩,雕刻着一尾魚在蓮花從中嬉戲,魚尾碎了一角。
如同謝輕衍碎了一角的眼尾,泛紅、脆弱、破碎,勾起一抹失而復得的慶幸。
謝輕衍緊緊將玉佩收在掌心,鄭重的放進了袖帶之中藏起來。
昨夜不是夢。
阿眠真的沒死!
「天陽!」
外間還在懷疑自個兒目力的天陽驟然聽見謝輕衍這一聲,嚇了一跳。
自家大人好似許久沒有這般激動又透着一絲欣喜了呢,上一次好似還是在廢太子嫡子的滿月宴上。
天陽收起來發散的思緒,垂着小腦袋走進了內間。
「大人,有何吩咐?」
「去查,昨夜間在此畫舫的女子是何人,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在查此事可知道?」
天陽:......?
剛剛他只是在懷疑自個兒目力有問題,現在又多了一個,莫不是耳力也有問題?
天陽稚嫩的小臉咽了咽口水,「大人,您是說要找一個昨夜宿在此畫舫的女子?還不能讓人知道?」
完蛋了,大人昨夜是不是.....
是不是像話本子里說的失身了?
他個老天爺誒,大人怎麼會在花樓里亂來呢?
「怎麼?可是聽不懂?還是有什麼異議?」
「沒有沒有。」
天陽連連搖頭,小聲嘀咕,「就算是大人對婚事不滿意,也不能就這般自甘墮落啊,要是被大長公主知道了......」
「你在那裡嘀嘀咕咕些什麼?」謝輕衍皺眉。
語氣卻十分溫和,不似尋常那般清冷。
天陽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發現那俊臉就連眉眼都是舒展的,像是冰雪融化一般。
「沒有。」完蛋了。
天陽暗暗撇嘴,「大人,屬下是想要稟告,剛剛有人來報案,紅粉樓發現死屍。」
什麼?
謝輕衍頓時眉毛一凌,「帶路。」
下了畫舫,往紅粉樓正院而去時,謝輕衍步子頓了頓,又吩咐了一聲。
「去將沈仵作請來。」
也不知道昨夜這小仵作有沒有看見什麼,他記得自己明明吩咐過,讓沈仵作留下等着的。
阿眠的身份太過特殊,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以防萬一的話......
沈仵作能不能留下還有待細細考量。
*
清晨的紅粉樓最是寂靜,樓里的姑娘、恩客辛勞了一夜,此時正是好夢的時辰,卻因為一道尖叫聲而喧鬧了起來。
即使是秋日也花團錦簇的花園中,竟是多出來了一具女屍,死狀慘烈令人膽寒。
謝輕衍到達現場之時,大理寺的寺正程峰已帶人將現場控制住。
殘荷塘邊,一具腐爛發臭的女屍靜靜躺着,身側蹲着一人,正是昨夜分開的沈仵作。
謝輕衍眼眸凝了一瞬,一縷熹微將沈楚楚籠住,斑駁光影下,一面天堂,另一面是地獄。
王仵作蹲在對面,滿是褶皺的臉上爬滿了嫉恨和不屑。
「小沈啊,沒見過這麼複雜和嚇人的屍首吧?不敢下手也不是你的錯,這仵作可是要硬本事的,投機取巧沒用,真到了見真章之時就該知道是哪根蔥了。」
沈楚楚默默翻了一個白眼,面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意。
她進大理寺時就猜到王仵作會不高興,畢竟好好的差事被人搶了,王仵作又自詡本事了得,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可是,沈楚楚怎麼也沒想到這小老頭,不僅頭小了點,那心眼子也小的不行。
一逮到機會便要陰陽怪氣的嘲諷一通,搞得沈楚楚不厭其煩。
沈楚楚微微退了兩步,含笑示意王仵作來,她本也沒有打算親自驗屍。
別人不清楚,她是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的,當着眾人驗屍?
那豈不是自打自臉,等着卷箱勘滾蛋么?
她剛剛蹲下來,只是想要確定一件事情。
女屍身上、不對,準確點說,女屍那沁入骨中的香是不是跟林凝霜一樣。
沈楚楚含笑站至一旁,王仵作陰陽怪氣了一通卻發現人家笑臉依舊,絲毫沒有半點介意。
他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憋屈極了。
王仵作憋了氣,也有想要證明自己的本事在,不一會便驗好屍,挑釁又自傲的看向了沈楚楚。
沈楚楚:......大可不必。
女屍身上的香和林凝霜身上的香一樣,正是昨夜害的沈楚楚放縱忘我的元兇。
而幫凶就是紅粉樓中用來調情的熏香,兩者結合那便是一個天雷勾地火。
玄七說,沁入骨中的香她從未聽過,卻知道有一味葯能做到如此。
那味葯,名曰忘憂。
前朝腐敗,皆是由於皇室宗族、勛貴重臣貪圖享樂,忘憂入骨,尊嚴全無。
北晉蠻夷侵佔中原的時候,皇室便嚇了一個屁滾尿流,喪權辱國就差跪在蠻夷腳下叛國求生了。
要不是太祖皇帝揭竿而起,恐怕中原百姓早就淪為蠻夷腳下的羔羊肆意宰殺了。
也正因如此,太祖建國后便明確禁令,大周不得販賣、服用忘憂,違禁者斬。
百年禁藥居然又出現了,還是牽扯到了宗宗命案之中。
王仵作眼尖,驗屍記錄好了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謝輕衍,忙小跑恭敬的遞了過去。
「大人,這是驗屍記錄。」
謝輕衍卻沒接,清寒的眼眸穿過了眾多忙碌的大理寺衙役,落在了垂眸沉思的清瘦背影上。
沈楚楚似有所覺,恰好抬眸,晨光熹微下四目相對,火花四濺。
腦袋卻在飛速轉着,論昨夜這樣那樣之後,該如何坦然處之?
沈楚楚有點慌,等對上謝輕衍那略帶懷疑的深眸后,就更加慌了。
他莫不是知道了?
還是看出來了什麼?
不,不可能的,昨夜謝輕衍根本就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自己。
也不知道謝輕衍身子是不是有毛病,就算是中了幻情葯,也不至於連眼神都不好了吧?
怎麼能對着她一個男子裝扮的人臆想出來一個女子呢?
雖說昨夜顛鸞倒鳳的確是一男一女,有蒼天作證,明月可鑒。
可,她是男兒啊,怕什麼?
這般一想,沈楚楚的腰桿不由得挺直了起來。
謝輕衍手指不自覺縮了縮,對面的小仵作好似露出來了狐狸尾巴,有恃無恐么?
那圓溜溜的眼,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挑釁呢?
昨夜的事,究竟是滅口呢還是滅口呢?
「沈仵作,昨夜畫舫的香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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