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氣人不償命
3.38
翌日。
沈楚楚頂着兩隻熊貓眼上衙點卯，在大理寺門口遇見了同樣面色萎靡的天陽，大為震驚。
「你.......」
「沈哥哥......」
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開口，互相對視一眼后，幽幽同嘆了一口氣。
抬步進門，天陽稚嫩的小臉滿是頹喪，忍不住小聲抱怨了起來。
「沈哥哥，昨日回去我將供詞呈了上去，大人發了好大的火，說我字寫的太丑，罰我抄了一夜的書，手酸也就算了，大人不讓我睡覺會不會長不高啊？」
沈楚楚側頭看了一眼，十多歲的少年正值長身體的年紀，似她這般扮作男兒身的自然是不會在意身高几許。
但，天陽年紀雖小，卻是貨真價實的男兒，比起責罰委屈來說，顯然對於身高更為執拗。
不過，謝輕衍明明是因為她誤導了天陽差錯了方向而惱怒，卻冠冕堂皇的以字丑責罰天陽，簡直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傢伙。
什麼清雋無雙、什麼皎皎君子，都是那廝偽裝的好罷了。
那夜的耳鬢廝磨，她身上至今還沒有消退的痕迹也皆是謝輕衍道貌岸然最好的證據！
「怎麼會。」沈楚楚摸了摸鼻尖安慰道：「僅僅一夜罷了，天陽不必過於憂慮，你這個你年紀正是精力旺盛之時，不會有何影響的。」
天陽表示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可憐巴巴的擠了擠眼睛。
「可是，大人說，若是我還將供詞寫的不好，就日日夜夜罰我抄書。」
權哥說過，他還小不能被外面的妖精迷了眼，至於何謂妖精，那夜在紅粉樓天陽便紅着小臉見識過。
可天陽是小，卻不是傻，明明是大人找不到那夜畫舫里的妖精這才拿他出氣。
明明是大人自甘墮落，被紅粉畫舫里的妖精迷了眼睛，卻跑來折騰年幼的天陽。
天陽覺得苦，小小年紀便承受了太多本不該在他這個年紀所承受的。
沈楚楚頭皮一麻，謝輕衍究竟想作甚？
聽這意思，他是勢不找出那個『眠眠』，誓不罷休了？
沈楚楚感覺頭又開始疼了，且可以預料的是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會頭疼很久。
真不知道該誇他做事一絲不苟，還是該嘆她實在是有夠倒霉的。
兩人各有各的憂愁，走到岔路口開始分道揚鑣，沈楚楚壓下了腦中那些雜亂的憂思，一頭扎進了驗屍房。
驗屍房中，新增了兩具屍體，一具是戶部侍郎林侍郎林生明的女兒林凝霜，一具是紅粉樓的琴霜姑娘。
沈楚楚並不打算驗屍，反正有王仵作在，也輪不到她。
「喲，這不是沈仵作么？今個兒是什麼風竟把沈仵作給吹來了，真是稀客啊。」
王仵作抱着水煙斗，雲吞霧寮的陰陽怪氣了起來。
沈楚楚面不改色，甚至連假笑都不願意，自顧自的帶好手套走到了屍體前。
她意外獲得的能力，並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供線索。
對此，沈楚楚也不失望，之所以如此裝模作樣，而是等會她另有目的。
從三年前僥倖活下來，又東竄西逃后，沈楚楚的一顆心早就銅牆鐵骨一般，世上能讓她失態的並不多。
王仵作那乾巴巴的幾句不痛不癢的譏諷，在沈楚楚眼中好似那鴻毛一般，絲毫掀不起來任何波瀾。
兩刻鐘后，沈楚楚收好自己的箱勘，對着陰陽半天反而自己憋着氣的王仵作露出一個假笑。
氣死人不償命的開口，「王仵作也在呢？不是我說少抽點水煙斗，驗屍的時候費腦子費勁不是？王仵作一把年紀了還是要多保重身子啊。」
不然，多的是後浪來撲前浪不是？
沈楚楚一副你年紀大嫉妒我，可我仁愛善良不跟你計較，反而還語重心長的為你好的模樣。
然後在王仵作獃滯的目光下，飄飄然的離去。
被氣的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的王仵作，怒髮衝冠，本就看這個小白臉不爽，再被他嘲笑看家本領，那火氣是怎麼壓都壓不下去，提着水煙斗便要追上去舞一下子。
氣勢沖沖的追，戛然而止的將冒着火煙的水煙斗慌亂藏到了身後，頓足。
沈楚楚轉眼，心中瞭然，面上溫和笑意，「王仵作如此慌忙，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王仵作看着這張滿是假仁假義笑容的小白臉，恨不得撲上去一把抓花，可餘光瞟到了那張冷麵肅然的臉后，咬着牙壓下了怒火。
彆扭又局促的沖着恍若天上月般高不可攀的謝輕衍行禮后，又急匆匆的離開了。
沈楚楚看着那道身影，心中的憋悶散了許多，嘴角的笑意也不由得真誠了一些。
謝輕衍不知是不是昨日太過失望，又或是公務繁忙，此時站在熹微的晨光下，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那淡淡的青影就格外顯目。
沈楚楚側目飛快的掃了一眼，恭聲行禮，「大人。」
謝輕衍抬眉看了一眼消失在轉角的背影，才看向了眼前雌雄莫辨，眉眼如畫的少年。
冷聲道：「不要過多惹事，大理寺不是你耍小聰明的地方。」
「是，大人教訓的下官受教了。」
「準備一下，去林家問話。」
清冷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話在耳側似平地驚雷，沈楚楚驚愕的抬眼對上了謝輕衍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愣了一下。
「大人，這不合規矩。」她口不對心道。
沈楚楚壓住內心開始不受控制的跳躍，從一開始她選擇以仵作的身份進入大理寺就知道，她只能依靠『驗屍』提供線索比王仵作快站穩腳跟。
可是，不管是當年燕王府的離奇死亡、還是廢太子一案，對於一個大理寺小小的仵作來說都太過於遙遠。
沈楚楚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從一開始進入大理寺她打的就是深入機密的謀算。
一個會驗屍、線索提供快又準的仵作算不了多大的特別，在大理寺甚至是大周朝堂根本都掀不起來丁點水花。
可是，一個不僅能當場找到線索，腦子聰慧能推理斷案，身手不凡還會抓兇手的全能人才大理寺總該慧眼識珠了吧？
「本官的話就是規矩。」
謝輕衍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彷彿在譏諷某人的口不對心。
「還是說，沈仵作不願意？」
沈楚楚從善如流：「一切聽從大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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