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門秘事隱
4.22
平靜無波的聲音透過明媚的陽光傳進了神情恍惚的連翹耳中，沈楚楚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那道單薄身軀懼怕的顫抖。
天陽一本正經的坐在西側，手裡持筆準備記錄，可那微微顫了一下的指尖還是泄露出來內心的驚詫。
連翹本就消瘦發白的面容更加面無血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顫抖着狡辯。
「大......大人，我們姑娘不是......沒有傷害過自己，不是的......」
十四五歲的小丫頭還沒有從主子的驟然離世的恐慌無措中走出來，便被帶到了威嚴的官差面前，一開口便是涉及高門大戶的隱秘之事，更令人驚慌失措起來。
沈楚楚能理解，同時也更加確定自己猜測的不錯。
那假孕葯便是最好的證據！
林凝霜是「小產」致死的，她能服下副作用強的假孕葯，不會不知道後果是什麼，可她依然義無反顧。
「連翹，大理寺問話你只需要將事實說出來，我保證不會有人會為此怪罪為難於你，但，前提是，你說的要是真話。」
沈楚楚放緩了聲音，目光溫和的注視着惶惶不安的小丫頭。
或許是她的語氣太過溫和，神情也讓人心安，連翹顫抖的身軀慢慢的平復了下來，可一雙小手還是在左右絞着。
「好了，不用怕，你只需要將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沒有人敢阻攔官家辦案，且不會有外人知道你說了什麼，你儘管放心。」
沈楚楚溫和的又重複了一遍，「林姑娘是從何時開始自殘的？」
連翹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眶帶上了幾分水意。
「五年前，姑娘五年前便傷害自己了，大人我們姑娘心裡苦，可是她不是壞人啊。」
林凝霜乃是林生明的原配夫人所生，芳齡十六，十五年前原配夫人染疾離世，林生明很快便迎了楊氏進門，繼母面慈心狠，林生明又一心只在官場，林凝霜幼時就吃夠了說不出的苦。
小的時候還真的將楊氏當過母親，後來慢慢長大了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被人無條件的寵着哄着，突然一朝變了天，林凝霜自那之後性子便古怪了起來，不再跑到正房、也不太愛出門了。
連翹是林凝霜奶娘的女兒，兩人自小便同吃一奶，長大了便跟在林凝霜身邊伺候，最是清楚姑娘的性子。
自十歲后，林凝霜便喜歡上了躲在院中鼓搗血腥的東西，一開始只是雞鴨鳥魚這些死物，後來慢慢的，連翹發現了林凝霜小衣上的血跡，才知道她已經對那些死物沒有興趣了。
連翹比林凝霜小，可自小便被耳提面命要護着姑娘，哪怕是親娘離世了也沒有改變過，她知道了林凝霜怪異心裡害怕又擔憂，誰都不敢說。
且隨着年齡漸長，林凝霜好似是好了起來，沒有帶血的小衣、沒有血淋淋的嬌軀，連翹也慢慢放心了下來。
「可是，又出現了意外是不是？」
沈楚楚看着滿面帶淚的連翹，等她緩了緩情緒，才問出了聲。
連翹紅着眼睛點頭，「一年前，我們姑娘及笄后，夫人她給姑娘選了一門婚事。」
避重就輕，平淡無比的只提了婚事，卻沒提經過和結果，沈楚楚和天陽對視一眼，心中瞭然。
連翹捏了捏拳頭，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直直的看向了沈楚楚，紅腫的眼底帶上幾分祈求。
「大人，我們姑娘不是那等不自愛的姑娘，什麼珠胎暗結、輕浮淫蕩都不是真的，我們姑娘是個好姑娘，求求您，一定要將兇手抓了，還我們姑娘一個公道。」
沈楚楚的心情也在這一聲聲的輕泣中沉重了下來，早在那日見到了林凝霜的屍體后，她便知道後續會有些什麼流言蜚語。
而或許，兇手這般不懷好意的將人丟至鬧市，為的便是羞辱林凝霜和林家。
「我知道，你們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兇手我們謝大人一定會繩之以法的，不會讓惡人逃脫的。」
沈楚楚不了解林凝霜，不會輕易下結論去評論一個人品行如何，可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
她倒覺得這姑娘是個傻的。
不管是自殘身子，又或是後來為愛飛蛾撲火，都是將自己完全的寄託給了他人，以前幼時是繼母，後來可能是情郎。
之所以用上了一個可能，乃是沈楚楚忽地想起來了在林凝霜身上看見的那畫面。
兩個天差地別的男人，同時出現在了那般淫穢、私密的空間之中，沈楚楚心口有些不舒服。
還有那孤注一擲的假孕葯，錦被開出來大朵大朵血紅的花，烏眸異常明亮的恨意，還有帳外那雙白皙如玉的手......
林凝霜咽氣之前究竟想的是什麼？
沈楚楚不得而知，可她眼中的不甘、恨意、情愫都明晃晃的沒有遮掩，哪怕是身上起伏着另一人，可她的目光卻一直都追隨着那人。
比起對於林凝霜人品如何的探究，沈楚楚更關心的兇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畜生。
毫不憐惜的將一個傾慕自己的小姑娘，或許還是被他甜言蜜語哄騙的小姑娘送給了五大三粗的北晉人也就罷了，甚至還變態的坐在帳外眼睜睜候着。
沈楚楚只覺得齒縫都在發冷，這個案子不僅僅是她更進一步的契機，更加是想要為這些可憐的女子討回公道將兇手給抓出來。
「連翹，你仔細想想，林姑娘知曉婚事後，可有什麼不對勁的？」
連翹見沈楚楚面上並沒有不屑譏諷的表情，緊繃的心徹底放鬆了開來，腦袋自動回想起來。
「回大人，我們姑娘一開始知道婚事後，悶悶不樂了好幾日，直到今年元宵后，姑娘才又有了笑容。」
連翹一直將林凝霜視為主子親人般的存在，根本就沒有細想，如今細細回想，那一個個不對勁便浮現了出來。
於是，沈楚楚又親眼看見了本已平復下來的連翹，嘴唇又開始顫抖了起來。
一滴淚落下，連翹掐着掌心，「大人，有一事奴婢不知道算不算不對勁。」
說着，連翹從懷中拿出來一被錦帕抱着的玉簪，細細看了之後才遞了過去。
「這枚玉簪是姑娘生前最喜歡的，常常戴着，尤其是元宵節后。」
沈楚楚接過看了一眼，面上恰當的露出疑惑。
倒是天陽自小天賦異稟，一眼便看出來了此簪乃是風華樓大家所制。
沈楚楚訝然，目露崇拜的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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