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入卷宗室
7.45
出了林府，謝輕衍便帶着天陽前往風華樓，連個眼風都沒施捨給沈楚楚。
沈楚楚默默翻了個白眼，對上天陽歉疚又敢怒不敢言的眼神，微微一笑，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可卻在馬車慢慢離開視線后，呲牙咧嘴了起來。
謝輕衍這個龜毛小氣又目中無人的傢伙，看不起她也就罷了，堂堂大理寺少卿帶下屬出門辦案居然還吝嗇到要讓下屬出錢辦公！
她收回對於謝六郎風光霽月、謙謙君子的評價！
腹誹歸腹誹，沈楚楚還是忍痛掏出來了十文錢雇了一輛馬車前往大理寺。
窮啊。
窮到就連雇輛馬車都要跟車夫左右講價，砍下來的五文錢，好歹能買一碗面。
生活不易，沒想到有朝一日堂堂燕王府的小郡主也要為了幾枚銅板折腰。
靠在簡易的車壁上，沈楚楚幽幽嘆了一口氣。
如今，哪哪都要用錢，養人要錢、打點關係要錢、照顧殘兵要錢，好在的是今年商路穩定了一點，不然她還真的是頭大如牛。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要想其他法子賺錢，不然坐吃山空光靠那點銀子根本就維繫不下去。
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個好法子，沈楚楚只能暫時放下，先做正事要緊。
跟程寺正打了報告，以發現新線索為由頭次被允許進入大理寺卷宗室。
卷宗室乃是大理寺擺放案卷之所，包含了大周建朝以來所有的刑判案件，其中還有前朝一些典型案件。
沈楚楚準備了兩個多月，如今終於有借口也有資格踏入了此間。
卷宗室很大，正房連同兩側的耳房打通全用來擺放卷宗，足足有三十多個書架，分門別類的擺放着。
看守卷宗室的是賀老頭，年輕時是大理寺的捕快，一次抓捕犯人時摔斷了腿，大理寺卿秦大人便做主讓他來看卷宗室，好歹也能養家糊口。
而沈楚楚當初會挑選大理寺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大理寺卿秦大人體恤下屬又公正嚴明，這樣的上司不會因為下屬過於出色或身份低微便挑刺使絆子。
有這樣的一位上司，若是順利的話，沈楚楚憑真本事往上爬也會容易一點。
唯一的一個變數就是謝輕衍。
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岔子，惹得一向清冷孤傲的謝少卿如此『關注』她。
沈楚楚對着賀老頭溫和一笑，自行走近了書架。
大周建朝前，整個中原百姓都活在北晉人殘暴的陰影下，他們以折磨、玩弄中原百姓為樂，其中最耳熟能詳的便是忘憂禁藥。
據傳，北晉人將服食忘憂的中原百姓趕進斗獸場，讓人像牲畜一般撕咬、交媾，等到精疲力盡后，便舉着弓箭射殺。
這樣一來，中原百姓別說是反抗了，就跟那些被北晉人打獵的牲畜一般無二，毫無還手之力。
燕北王府鎮守燕北，跟一部分北晉接壤，沈楚楚自幼便熟讀燕北王史，知道那段收復山河，驅除蠻夷的時光有多不容易。
大周太祖更是對忘憂禁藥深惡痛絕，剛登基那幾年殺的人、燒毀的葯坊、藥方不計其數，明白的告訴眾人禁藥不可觸碰。
沈楚楚找了一圈，關於大周建朝初的一些案宗，大多都是語焉不詳，要不就是跟她在王府中看到的差不多。
三年前，燕北王府的那一場離奇死亡和大火，王府中人毫無還手之力，任人宰割的畫面像極了忘憂禁藥的反應，可又有些不像。
沈楚楚想要找些更加關於忘憂禁藥的記載，好與映入腦海深處的畫面作比較。
至今，她能確定的是，王府的滅門和忘憂禁藥有着脫不開的干係，而大周朝堂上有官員和北晉人來往過密。
或許還不是小人物，從忘憂禁藥、到北晉人、紅粉樓銷金、風華樓的首飾......
這一件件連起來，可不是沒權沒勢沒錢之人能夠做到的。
卷宗很多，沈楚楚來的路上買了一個蔥油餅填肚子，一紮進卷宗之中竟是忘了時辰，別說午飯，就是晚飯都錯過了。
「泰安三年春，朔州山陰驚現金鄠花，知縣怒，命人鏟之。」
金鄠花乃是忘憂禁藥最主要的一味藥草，大周境內少有。
清冷刺骨的聲音猝然在頭頂響起，驅散了因着久久找不到想要答案的煩悶，坐在地上的沈楚楚抬頭。
謝輕衍立在兩步遠的書架前，一側的菱窗傾斜下來橘黃色的光，清雋無雙的青年沐浴在一片暖色之中，瀲灧奪目。
沈楚楚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眸底有一閃而過的驚艷和迷糊，但也僅僅只是一瞬。
「大人，怎麼來了？」
沈楚楚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行禮，卻忘了她看的入迷已是大半個時辰沒有活動，剛一動，麻木的腿便鬧了脾氣，整個人還沒起身便直直摔了出去。
橘黃色的光影中，柔和的光暈打在少年的側臉上，一縷鬆散的發自然的垂落着，本就是雌雄莫辨的俊顏，更是平添了幾分難言的艷麗。
謝輕衍鬼使神差的不由想起了早晨從林府離開時，林池失態注視的一幕，眉心快速一蹙。
心中正嫌棄着，卻見那身影竟是猝不及防的朝自己撲了過來。
謝輕衍大驚，慌亂的向側一退，避開了任何可疑性的親密接觸。
謝六郎喜靜又潔癖，最是不喜跟人碰觸，於是沈楚楚腿麻到僵硬發痛的直接砸到了地上。
痛。
尤其是鼻尖，好似斷了一般，緊接着一道熱流便落了下來，沈楚楚痛到失去理智，忍不住瞪向了某個見死不救之人。
謝輕衍絲毫沒有半點心虛，玉顏冷漠似雪，毫不愧疚的對上了滿是怒火的眼眸。
沈楚楚這一偏頭，露出來了通紅的鼻尖，兩道長長的血紅蜿蜒，因發怒瞪的圓溜溜的眼眸，白皙如玉的臉頰，融合在一起，活脫脫就跟謝輕衍幼時養過的雪兔一般。
薄唇微微一掀，謝輕衍想了想從袖中掏出來了一塊素色錦帕，蹲下身遞了過去。
「擦擦吧。」
沈楚楚憤憤的接過，賭氣似的按在了鼻下，眼睛仍不忘瞪了一眼謝輕衍。
別以為她看不出來那張如玉面上的幸災樂禍！
折騰一番，沈楚楚故意將臟污的帕子丟了過去。
恰到好處的蓋住了謝輕衍那張討厭的臉。
沈楚楚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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