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叫盲盒,是不能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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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大娘吃完酒席,正風塵僕僕地往回趕。
看到沈菀急匆匆過去,連看都不帶看她一眼,疑惑道,「老陸家這孫媳婦今天吃錯藥了?」
以前沈大丫大老遠見着她就會喊嬸子,嘴甜得不得了,為的就是她籃子里的一點桂花糕,怎麼今天像是換了個人似得。
一個有些瘦削的婦人眯眼,瞧了一下,道,「這方向是去鎮子上的,她肯定不到天黑不回來。」
另一個婦人也點頭,
「老陸家這些人天天不是早出晚歸,就是閉門不出。我聽說,該是她家的那個躺床上的沒得治了,在準備後事哩。」
瘦削婦人也壓低了聲音,
「都說太聰明了連老天都嫉妒,想來沒幾天好活了,才十七呢,真真是可惜了。還是我家孫子好,傻人有傻福。」
陸景軒打小就是十里八鄉小有名氣的神童,這一點無可置疑。
試問,誰家娃能七歲作詩,八歲寫文章,十歲就幫着家裡分田產的?
尤其是分田產那事,這田是陸景軒他爹和三個戰友一起靠軍功掙來的。
在大夏朝,用軍功買田地,不僅半價,還能免去三年賦稅。
那三個戰友都是替家裡受寵的兄弟出來服兵役的,對家裡有氣,不想便宜家裡。
聽說陸老爹想買地,便臨死前把軍功都給了他。
靠着這,陸家也就買了四畝地。
誰想,那三人的家人不知如何知道了這件事,來陸家好一通大鬧。
陸家當時,全是婦孺,根本打不過,只得妥協,把另外三畝田還回去。
但分田又出了問題。
那田呈現出一個「工」字形,實在不好分成四份,連縣太爺都沒招。後來,還是年僅十歲的陸景軒出手才解決了此事。
說話的幾人也都是金牛村的老人了,自然不約而同想起這段往事,一臉唏噓。
栓子娘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道,
「呵,你們只當陸家要死人了,卻不知他們一連吃了二十幾天的肉,饞得我家栓子天天哭。」
「什麼?陸家能吃上肉了?」幾個婦人忙收起唏噓,不可置信。
「胖嬸,你家翠花和陸雙雙關係最好,不信你回去問問,她肯定知道。」
栓子娘眼珠一轉,又繼續道,
「那天陸家老大架牛車回來,皮鞭子抽得啪啪響,我可親耳聽到了。他說,『我們喝稀吃不上乾的,那是自己不頂事,和他們家吃肉有什麼關係?』聽聽,這事什麼話?」
幾個婦人聽了這話,心頭像是有一把火在燒。
胖大娘走得飛快,她要回去好好問問翠花,她不在的這段日子,陸家到底吃沒吃上肉。
……
被人念叨了半天的陸景軒狠狠打了個噴嚏。
見家裡人出去的出去,忙活的忙活,他便下床活動一下筋骨。
算算日子,也快到縣試放榜的時候了。
上次縣試中途,他去上茅房時,聽到隔壁縣老爺說,他上場考試答得不錯,要把他的成績給朱元外家的傻兒子。
縣令烏貴貪財,他本想衝出去質問,但當時距離下一場開考不過一刻鐘,和烏貴鬧僵不明智。
下半場考試他便不打算全力以赴,只保守答完題,又恐烏貴疑心病重,去查上茅房的記錄。於是,他剛放下筆就裝病,一時之間嚇壞了不少人。
有人說他是神童,考不好怕丟人,壓力太大病的。也有人說他是浪得虛名,到見真章的時候,嚇慌了病的。
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想到這一個月給家裡帶來的麻煩,就愧疚得不行。
又想到莫名其妙多了個妻子,更是深深嘆了口氣。若是她哪天遇到了喜歡的人,他會放她離去的。
只是不知為何,想到那睡覺張牙舞爪的小姑娘要離開,陸景軒心裡生起一絲煩躁。
沈菀剛到賣絹花的鋪子,就看到門口停了一長串馬車,嚇了一跳。
金湖鎮何時多了這麼多有錢人?
聽到裡面傳出嘈雜聲,沈菀忙進門,「徐掌柜,我來的不是時候。」
徐掌柜對着一幫衣着華麗的小姐們不停介紹絹花,連扇子也沒空搖,滿頭滿臉都是汗,一見到沈菀來了,忙招呼。
「沈姑娘,快進來,你來得正是時候。」
上次的兩朵紫氣東來被張員外家的小姐買走了,這些個小娘子們隔三差五就來店裡問。
她只能推託,讓再等等,想必,這次沈菀必是帶了許多紫氣東來來,心裡雖已經確定,但還是多問了一句,
「東西你都帶了吧?」
沈菀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馬上給了徐掌柜一個安撫的眼神。
徐掌柜曉得她是心裡有成算的,也就放心下來,向裡頭的小娘子們介紹了沈菀的身份。
眾人一見沈菀長得年輕,身上還穿着補丁衣服,就不大看得起她。
一個長得高挑的女子道,「我們是來買紫氣東來的,要是有貨就賣,沒貨了,就快點進。不缺那幾兩銀子。」
沈菀見高挑女子頗有氣勢,猜測此人非富即貴,立即掛上微笑,「各位稍安勿躁,實不相瞞,我今日只有兩朵紫氣東來。」
高個女子還不等沈菀說完就搶着掏銀子,往櫃檯上重重一放,「二兩銀子,我全要了。」
見沈菀搖頭拒絕,徐掌柜面色一白,趕緊扯住沈菀的袖子,小聲道,「這位是縣太爺家的侄女,烏靈兒,咱們惹不起。」
沈菀眼珠一轉,對着烏靈兒道,「久聞烏小姐見多識廣,我今日有些好貨,想請小姐品鑒一番。」
見烏靈兒面上閃過得意之色,沈菀把裝絹花的盒子拿出來,繼續道,「這每個盒子里都有一朵絹花,且沒有重樣的,烏小姐,請。」
「這有何難?」
烏靈兒當即伸手去開盒子,平日里她跟着堂姐後頭,沒少拿珠釵首飾,天底下就沒她不認識的貨。
沈菀連忙道,「烏小姐,這不能打開看。」
「你耍我?」
「這叫盲盒,是不能打開的,全憑在外頭瞧瞧、聞聞,就能知道裡頭的東西。盲盒我們只收半價,當然我們也知道您不缺這個錢,但這是您憑本事選中的,該這個價。」
注意到烏靈兒表情不斷變化,內心好似在掙扎,沈菀又加了一把火,
「這裡面有一盒紫氣東來,諸位娘子待會兒也可以一起試試手氣,選中紫氣東來的顧客可以再另外選一盲盒當做贈品,其他人一人限購一個盲盒。」
聽到這裡,眾人紛紛不幹了,她們有些人還要給親朋好友帶貨,這限購,是個哪門子事?
徐掌柜也替沈菀捏了一把汗,拚命給她使眼色,還暗暗吩咐夥計,只要一打起來,馬上去報官。
「諸位娘子別急,這染色的花,是采自懸崖峭壁上的珍惜花,以及滿園春御用花匠魯大師精心培育的品種花,收集起來費時費力,不會量產,但每個月都有貨。
且摸盲盒,講究的就是一個體驗感,聽聲音,聞氣味,選中那朵與你心有靈犀的獨一無二的花才是最重要的。代購就沒這感覺了,不是嗎?」
沈菀說話聲音沉穩有力,不疾不徐,逐漸安撫了眾人躁動的心情。
「獨一無二」這個詞恰好踩在大家心坎上,她們已有許多絹花,其中不乏名貴好看的,但大多數都放着積灰呢。
有了這麼多,為何非要紫氣東來?不就是圖個新鮮,獨一無二唄。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烏靈兒也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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