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公子世無雙
19.18
沈菀想着陸景軒只喝過魚湯，沒吃過魚湯里的羊肉，打算再做一次魚湯燉羊肉。
她迅速把羊排剁成小塊，放入清水中，加入鹽揉洗、浸泡，洗去羊肉的腥膻味。然後，又把羊肉下鍋焯水，放入姜蔥，進一步去腥，而後打去浮沫，撈出羊肉。
馬老太調整了一下火候，沈菀立即把油倒進鍋里，又將鯽魚煎得兩面金黃，再將鯽魚搗碎成肉泥，稍微炒一下，最後加入滾燙的開水，開始熬魚湯。
大火慢熬，連帶着魚骨頭一起熬成湯，魚香味越來越濃，竟是比炒雞塊的香味更霸道！別說煎熬魚了，這對外頭等着的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哭嚎聲，「娘，嗚嗚，我再也不饞肉了，你別打了，疼，嗚嗚......」
坐在陸家門口的眾人尋聲瞧去，發現是栓子家。估計是栓子娘又在屋子裡打栓子了。
原先，村裡孩子有個紙風箏、紙老虎玩，栓子就回去吵着要買，他娘就氣得抽出雞毛撣子打他屁股，那叫一個狠。
陸家太缺德了，這香味，別說孩子饞，就是大人又有幾個頂得住的？看給人家娃饞得不要不要的，這不得三天兩頭挨打？
馬老太卻不管人家家裡如何，她從後背抽出一把蒲扇，開始搖起來，嘴裡還喊着什麼。
「哎呀，大丫你這做飯火太大了，廚房味太嗆人了，嗆死奶了。哎呀，大丫你這頭上咋全是汗，奶給你扇扇風。看這熱得嗆得，一天天真遭罪。」
眾人聞着越來越濃的香氣，牙都咬碎了，嗆人你不知道出來么？還遭罪呢？他們巴不得遭罪好不好？
熬魚湯的時候沈菀也沒閑着，切了豆腐和青瓜，打算用豆腐下湯，再炒個辣椒炒青瓜。這些做完，她又打水淘米煮飯。白米飯貴，她只托陸大哥去買了一些回來。
她上輩子是南方人，現在天天吃烙餅，對米飯想念得緊。
魚湯熬得差不多了，馬老太幫沈菀一起把羊肉全部下進鍋里，沒一會兒，羊肉的鮮香混合着魚香就以陸家廚房為中心，飄到相鄰的十幾戶人家去了。
家家戶戶齊齊打開門窗，往陸家瞧，有的人甚至拿着烙餅出去，坐在陸家門口，嗅着香味津津有味吃了起來，竟是連蘿蔔鹹菜都不要了。
胖大娘饞得坐不住了，她早想開溜，奈何她坐在最前面。王氏又像一隻烏眼雞似的，從窗戶里探出個腦袋，使勁瞪着她，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她哪裡好意思走？
不過，這麼早走，是搶着去張員外家端盤子么？她可沒這麼賤。她都算好了時間，等那邊活乾的差不多了，她就去做做樣子，最後混口飯吃得了。
她這麼不尷不尬地坐着，其他人卻不幹了，紛紛回家拿餅子，端着碗糙米飯過來吃。聽到周圍人吃東西的聲音，胖大娘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個半大小子見她眼巴巴看過來，忽然燦然一笑，「胖嬸，你要留着肚子去吃山珍海味，不然我這餅子可得分你一半。」他說完，繼續啃起餅子來。
胖大娘狠狠瞪了一眼那半大小子，又瞪了一眼王氏，正準備挪挪酸麻的屁股，就看到一輛牛車飛快跑過來，而坐在上面的陸大哥正愁眉不展。
她心中一喜，忙高聲喊道，「陸大，你瞅着陸景軒考了多少名沒？」
陸大哥直接無視胖大娘，拐了個彎去黃半仙家還了牛車，這才急匆匆往家裡趕。看到家門口坐了一堆端着飯碗、拿着烙餅的人，他還有些摸不着頭腦。
王氏急忙推開院門，剛要出聲，見陸大哥神色不太好，立即閉了嘴。
沈菀炒完辣椒炒青瓜，和馬老太一起出來透透氣。馮氏也扔了手裡的活，走了過來。就連退燒后，一直處於自閉狀態的陸雙雙，也推開一條門縫往外瞧。
陸大哥對上眾人期盼的目光，心虛地垂下頭。
胖大娘騰的一下站起來，拽着陸大哥的胳膊，急切道，「陸大，你說話啊！」
陸大哥狠狠一甩手臂，胖大娘摔了個屁股蹲，卻顧不着疼，仍催着陸大哥快點說，她恨不得馬上看到王氏痛苦失望的表情。
就在陸大哥承受不住眾人的逼視，就要說出來的時候，門突然開了。
陸景軒從裡面走出來，一襲青衫，不染半分塵埃，好似畫中人，眾人齊齊一愣，都忘了說話。
「是三十一名。」他的聲音清潤好聽，沒了病時的虛弱，自有一股沉靜的力量。
「二弟，你怎麼知道是三十一名？」陸大哥撓了撓後腦勺，疑惑不解。二弟從大早上開始就沒出門，咋知道縣試放榜的事情？
沈菀聞言扭頭，見陸景軒眼底一片清明，不但沒有半分失落，反而還有一絲篤定，不由得心頭一震。以前聽說過，那種超級大學霸，考完試就能知道自己的分數和排名，這就是所謂的「控分能力」！
陸景軒見沈菀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心中一動，朝她微微一笑。
忽對上陸景軒的微笑，沈菀愣了一愣，記憶中好似從未有人笑得這麼好看，她不禁想到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她的臉頰也不自覺染上了兩片緋紅。
生怕被人察覺異樣，她趕緊低頭。奇怪，怎麼感覺，這男人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一樣，真是太可惡了。
陸家人一聽到「三十一名」，頓時都泄了氣，臉上也一片愁雲慘淡。
胖大娘卻來了精神，對着王氏大笑，道，「王二妞，你吹牛說大話可別閃了舌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出了金牛村誰還把你兒子當神童？無非就是小時候機靈點，還真把你兒子當天才了？」
王氏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平日里一張刀子嘴又鋒又利，此時彷彿是被卡住了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在夢裡不知道當了多少回誥命夫人，那綾羅綢緞，山珍海味的，任她享用。每天身邊有七八個婆子丫鬟伺候，她想去哪都能坐八人抬的大轎子，風光無限。胖頭魚、栓子娘這些平日里和她不對付的人，只有嫉妒艷羨的份。可如今......
她回頭看了一眼陸景軒，千言萬語彙聚到嘴邊，終於化成一句長長的嘆息。而後，竟是站不住身子，直直向後倒去。
陸景軒推開紛亂的人群，穩穩接住了王氏，眼裡劃過一絲不忍。他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親娘，實則也是為了她好。
作為兒子，他不好說娘什麼，但這次若不給娘一個教訓，以後要是去了縣城、府城，甚至帝都，她再出去招搖，遇上什麼達官顯貴，恐會惹下禍事。
但欺辱他娘的人，他也絕對不會容忍。
陸景軒眸色轉冷，對着笑得一臉得意的胖大娘，道，「我還在準備府試，各位請回吧。」
「你做夢呢！還準備府試？」胖大娘嗤笑，「考不過縣試哪裡有資格府試？」
然而，她話音剛落，眾人就見到不遠處，鄉間小道上，一隊人吹吹打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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