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弱草當道
10.71
翌日，天微微亮的時候，冷風就迎面撲過來。
宿眠帶着聽月踩過等梨居昨夜落了一地的梨花，就匆匆上了租賃好的馬車。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聽月掀了馬車的帘子，遙遙看上去，只見遠邊上白茫茫一片霧色，來往吆喝的小販走卒，吵鬧聲不斷傳過來。
「時間還早，先去個吃飯」，宿眠掀眼皮往聽月的方向看了下，又軟了腰，隨意靠在馬車上，假寐起來。
又道，「聽月，你該知道荇城哪條街上酒樓最多吧？和車夫說一說，我們就去那兒吃飯！」
「是，小姐」，聽月揚起眉，便起了半個身子對着馬車外的車夫喊道，「勞駕，我們去庭華街！」
「得嘞！」，馬車夫是個年近半百的老人，鬍子和頭髮都已經花白了，但精神氣兒看着尤其好。
此時一聽到聽月說了地點，就揚起鞭打在馬屁股上，一路揚長而去！
庭華街屬於荇城的繁華地帶，荇城與京都隔的不算遠，但還是有些偏。平日里當地人從京都進貨，多半都會來到庭華街處倒賣。
更別說，偶爾從京都來的公子哥兒也會下來轉轉，很多時候都是來這庭華街吃飯住宿。
宿眠與聽月甫一下車，就直接融進了擁擠的人群里。耳邊全是喧雜的聲音，叫嚷個不停。四周裝潢也格外繁華，一眼看過去，就能瞧見有穿着些華服的公子哥兒帶着府上家丁在逛。
來對地方了。
宿眠眼底染起一絲笑，隨後就直接讓聽月找了一家酒樓走進去。
聽月一看平日就對荇城的消息掌握得不錯，甫一跨進酒樓，宿眠就發現，這家酒樓里的人格外多。想是這庭華街酒樓的龍頭老大了。
剛落座，肩上掛着白色汗巾的店小二就急忙來到跟前，小麥色皮膚，看起來十分圓滑，此時對着宿眠和聽月，店小二熱情道，「不知二位要點些什麼？」
宿眠抬起桌子上的一杯清茶飲了一口，又淡淡抬眸看了眼聽月。聽月會意，直接朝着店小二道，「上香菇燉雞，辣炒肉片，糖醋裡脊，清蒸鱸魚……」
宿眠與聽月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早已將她的喜好都摸了七七八八，此時聽月點的，全都是她倆愛吃的。
店小二動作迅速，菜也上的快。
不過幾息，聽月點的那些菜就都上了七七八八。
「客官您們慢用！」店小二端着一臉得體的笑，又一旁用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熱汗。隨後抬腳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宿眠忙叫停他，語氣淡淡的抬眸問道，「不知這庭華街里，生意最慘淡的酒樓是哪一間？您可知道？」
宿眠問題問的奇怪，不止店小二頓了一刻，連一旁的聽月也狐疑起來。
不過問的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過片刻，店小二就回道，「生意慘淡這個不好說，不過朝這兒往右轉一直向前走的巷子里，有間酒樓，叫做迎福樓。開的年代許久了，是個祖輩單傳的客棧，生意也還不錯。但是到這一輩就有些不行了，聽說一直在虧錢。好些人想去把那間酒樓盤下來，可那酒樓的老闆念着是家族傳承，也一直沒鬆口。」
問到了自己想要打聽的事情，宿眠的心情瞬間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端起碗就開始吃着桌上的菜，看起來十分享受。
可一旁的聽月卻不同了。在宿眠向店小二打聽到時候，她就端了一肚子疑色。此時更是丈二摸不着頭腦，不過幾息，就有些焦躁但是又有些不敢的輕聲開口，「小姐，你打聽那間酒樓幹什麼？」
「你聽說過？」，宿眠夾起一隻雞腿放在聽月碗里，然後又自己夾了一隻，聞言才瞥了聽月一眼道。
聽月點了點頭，又道，「小姐，那家酒樓在荇城已經開了許多年，不過直到前幾年生意就不好了。您打聽這個是幹什麼呀？」
宿眠聞言挑了挑眉，再夾了一根雞翅放到聽月的碗里，唇角揚起來，「先吃飯，待會你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聽月跟着宿眠用完飯，朝着迎福樓走的時候，也不過剛至午時。
華庭街人滿為患，走卒小販吆喝聲不絕於耳。
兩人順着拐過右前方的一個巷子的時候，眼前就又是一條街，只不過這條街比起華庭街大道來說，可謂是極其凋零了。
來往的人抬眼見不到幾個，周遭的商店也紛紛緊閉，看起來格外冷清。
宿眠只看上一眼，心裡便隱隱知道了這迎福樓的生意為何會不好了。
迎福樓占的地方極大，門標也意外的醒目。宿眠跟着行月沿着街道走，不過幾息，就看到了「迎福樓」三個大字。
宿眠心下滿意的暗自點了點頭，剛想拉着聽月往酒樓里走。身後就炸起了一道粗啞滑膩的聲音。
「喲，老陸，那不是你那薄命三弟的媳婦兒嗎？」
宿眠眉頭微微皺起，一轉身——陸林站在她們不遠處，身後是一輛拉着貨的馬車，旁邊還站着兩個高個子的男人。一個身材魁梧，此時直勾勾看着宿眠，唇角勾起了一絲淫邪的笑。另一個則是高瘦，皮膚黝黑，看起來一股兇相。
「我們早在昨日就分家了，現在她已經不算是我們陸家的人了」，聽見那魁梧大漢的話，陸林在一旁擺了擺手，又側身看了一眼宿眠，登時語氣就帶了股不明意味的嘲諷，「她嫁進來不過三年，我三弟就出了事，這樣的人，我可不敢把她當成一家人！」
陸林說着，旁邊的兩個大漢也笑出聲來。看着格外魁梧淫邪的那位，更是直接道，「陸兄啊，這你可就不對了。如今你三弟一死，眼前這水靈靈的小娘子，本就成了個沒人要的寡婦。現在你分家了，人家連地兒都沒處去，只能來這破爛不景氣的酒樓里容身，這讓小弟看着……格外心疼啊！」
說着，那人就直接「嗤嗤」笑起來，看宿眠的眼神露骨，眼神朝着她看過來隨意掃視了幾番，就道，「小寡婦，不如你求求爺？爺家裡也有幾畝田地，這陸家不要你，不如來我李家，給我做個外室如何？」
「哈哈哈……」，笑起來的是陸林，「李兄，我看你這建議不錯，你這硬命正好來克這寡婦的孤寡命相，她還不得好好謝謝你？」
陸林說的刻薄，分明早已忘了這「分家」是宿眠自己提出來的，如今他們阻攔不得，卻妄想毀壞她的名聲？
「你們——」，聽月憤憤出聲，剛想衝過去跟那幾個人理論，就被宿眠拉了回來。
隨即輕笑起來，抬眼對着面前那三人，眼底凌厲，只一刻陸林口中的那「李兄」便收了笑意。
「好啊！」
宿眠清麗出聲。一時間，在場的眾人都愣了下。聽月一時間就緊緊拉住宿眠的袖子，慌張的搖起頭。
「小寡婦，你可還真是識時務——」，李良意外宿眠的回答，不過下一刻內心就狂喜起來。
他本來看着那眼神凌厲可怕，還以為這小寡婦是個不好招惹的，原不想，竟也是個沒腦子的。此時送上來的肉，他怎能不吃？
如此一想，李良嘴角一咧，就急急忙忙出聲，可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一道更有聲勢的話直直碾壓過去。
「你若能不向外借一分一毫，便把這間酒樓盤下來送給我做聘禮，那我就是做你的外室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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