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選秀現場
4.2
天色微微亮，昭慶殿門大開，兩隻燈籠閃爍着紅光，不時有宮女太監領着一隊秀女們進進出出。
宮門口有一棵梧桐樹，樹大根深，枝葉繁茂，一道小小的影子在梧桐樹后晃動。
帶隊的小內侍喊了一嗓子，「諸位跟我走吧！馬上有太醫為各位診脈！你們身子是不是有毛病，一看就能看出來！」
「是。」
那些秀女們乖巧地應了一聲，緊緊跟着內侍進去了。
唐朝的選秀制度還並不完善，這些秀女們都是朝廷大員的女兒，要經過幾輪篩選，才能到面見李世民，李承乾幾人的地步。
其中很重要的一輪，就是身體健康的篩查，未來的太子妃不可有頑疾在身。
李靜雲從那梧桐樹后探出個小腦袋來，看那一隊人走遠了，才從樹后鑽出來。
現在才卯正一刻，一想到選秀，她激動地實在睡不着，就悄悄跑出來了。
遠遠地，就能看到一個個打扮光鮮亮麗的姐姐們，輕聲細語地說話，聊天。
好漂亮啊！
美的光彩奪目！
哥哥教過她，叫巧笑倩兮，什麼什麼兮來着？
不管了，一個兮不夠分的，得多搞幾個出來才行！
這時候，又有一隊秀女走過，帶她們的小宮女被叫走了，臨走前吩咐她們，「前面的應該還沒檢查完，我有些事要做，你們先在此地休息，我去去就來。」
李靜雲立刻縮回梧桐樹后，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她們。
那毛絨絨的小腦袋，喂的胖乎乎白嫩嫩的臉蛋，在昏暗的燈光下，別提多明顯了。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了梧桐樹后藏着的那小孩子。
蘇瑞昨夜才到皇城，本來有些緊張慌亂，再看着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小孩子，滿心滿眼都是寵溺。
原來皇城中也不是全無人情，也不是被那些規矩給束縛的死死的，還能任憑小孩子跑着玩呢。
「這位小娘子好生俊俏，不知怎麼在這？莫非也是來選秀的？」
蘇瑞遠遠地看着李靜雲，喚了一聲。
她當然知道不可能，誰們家瘋魔了送一個眼看着才四五歲的小女孩選秀？選進來幹嘛？送太子一個孩子養養嗎？
這多半可能是哪位達官顯貴家孩子，送到宮裡教養的。
她只想想着逗一逗這孩子。
李靜雲本來不想回話，再想想自己阿耶阿娘的教誨，對人要有禮貌，硬着頭皮從梧桐樹后出來。
自己該藏好一點啊！
千萬別被她們知道身份！
要是阿耶聽說自己不好好睡覺，偷偷跑出來，肯定會不高興的！
不行，自己得想辦法圓過去。
抬頭看着蘇瑞，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你又是誰？」
眼前的蘇瑞，上着杏黃色大袖長衫，下着蔥綠色綉竹葉長裙，腰間垂着紅色腰帶，兼一條珍珠禁步，頭髮高高挽成峨髻，簪着一對金蛾撲花紋雙頭博鬢簪，簡潔大方又不失姿態。
蘇瑞自己對自己今天的裝扮很滿意，打扮的太過奢華顯眼，不符合他們家一直教導的中庸之道。
「我是今日來選秀的蘇瑞，這才卯時，你難道要去進學？起的這麼早？」蘇瑞蹲下身子，語氣無比溫柔，替李靜雲撿去了頭上掉落的葉子。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持性子直爽，還有說話這麼柔聲細語的時候。
方才這孩子一直躲在樹後面，只覺得雙眸清澈有神，出來以後才發現，還是個美人胚子，才這麼點大的年紀，就能看得出未來該是多麼的風華絕代，這身緋紅色衣裙襯得她更是嬌俏不凡。
她甚至還在想，如果自己以後能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兒，那也算不虛此生。
「不去進學，我才不要去進學呢，以後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隨便出來玩了。」
蘇瑞拿捏住了李靜雲的命門，李靜雲自從見過李愔上學，又被李世民說了幾次以後和姐姐李明達要跟着阿兄阿姊們一起讀書，就覺得天都要塌了。
每天準點起床，去讀書識字，學那些晦澀難懂的古文，還要背下來防備後面考核。
每一項都讓李靜雲覺得，這學還不如不上！
「不讀書怎麼行呢？諸葛武侯說，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
蘇瑞說的起勁，連諸葛亮這等人物都搬出來了，可李靜雲壓根兒沒聽進去，自顧自地逗弄起樹上的螞蟻來。
她就繼承了她阿耶最大的特點，倔。
這一家子都是倔驢。
蘇瑞哄着李靜雲玩了將近半個時辰，辰初一刻，李明達睡醒了，想着昨天晚上妹妹說的話，一路從太和殿後殿到了昭慶殿，透過縫隙，見到了被圍在人群里的妹妹。
「紅玄？」李明達隔着人群，叫了李靜雲一聲。
李靜雲聽到有人叫她，後背一涼，十分心虛，她和姐姐們聊的正起勁，怎麼就被人發現了呢？
再一看，是李明達啊？
那沒事了！
自家姐姐自己心裡有數，憑着她倆的交情，她肯定也是偷偷跑出來找自己的。
「阿姊，你今天起晚了！」李靜雲還故意逗李明達。
李明達很好脾氣地笑笑，也不打算跟自己妹妹計較，「趕緊跟我回去吧，阿耶見不到你要着急的。」
「阿姊，我最好最好的阿姊，我不想回去嘛。回去有什麼意思。」
李靜雲摟着李明達的胳膊開始熟練地撒嬌，她知道，李明達就頂不住她這一套。
「那就一刻鐘，頂多一刻鐘。」
「知道啦！阿姊！」
李靜雲瞬間眉開眼笑，高興的要飛起來。
對面一堆人又圍了起來，李靜雲拉着李明達去看，只聽見人群中一個綰着百合髻，容貌清麗的女子高聲道，「今天選秀，博陵崔家來的竟然是二房的庶長女，她們崔家當真高門大戶，連太子妃選秀都看不上眼，只來了個庶女充數。」
可能是身份反差太大，立刻有人附和，「對啊，聽說她母親早逝，是個破落商戶家的女兒。」
「這樣的人要是進了宮，那可真成了笑話了！」
「就是就是，憑她母親那樣的出身，她要不是崔家人，哪裡能來這裡，面見陛下娘娘呢？」
聽的李靜雲姐妹倆雲里霧裡的。
博陵崔家是誰們家？
高門大戶？門有多高？有多大？
崔家的庶長女是誰？
她母親又是哪位？
這麼一大串話，是在考驗小公主的反應能力嗎？
「諸位，不出一盞茶時間就要見到陛下，皇後娘娘了，怎麼還有閒情逸緻議論我呢？」
一位身着嫣紅綉碟紋齊胸襦裙，襯得整個人綽約多姿，清眸流盼，神采奕奕，從長街走來，面對眾人氣場也絲毫不輸，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都低下頭去。
唯獨不明所以的李靜雲和李明達抬頭，滿臉好奇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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