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氏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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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李靜雲跟在阿耶大哥身邊，表面上溜達消食，實際上在聽系統給自己講解竹紙的製作流程，活字印刷術的操作與使用，還有漂白什麼的。
她對詩詞歌賦不上心，對這些倒很感興趣，聽的很起勁。
長孫皇后回後殿小憩，李世民本來也想跟過去，留下李承乾帶妹妹，誰知道王德來報，「大家，中書侍郎岑文本，黃門侍郎韋挺求見。」
「他們來的倒是時候。」李世民咬牙切齒，甚至有點想罵人。他正要休息，怎麼就來人了？
「大家若是不想見，奴婢去回稟就是。」王德道。
「怎麼能不見？今天要是不見他們，明天朝堂上，魏徵就得在我耳朵邊念叨這事！」
李世民也煩啊，還是揮揮手讓人把他倆帶進來了。
岑文本是個清瘦的中年人，衣着簡單，單看樣貌平平無奇，可是他祖父是西梁的吏部尚書，他爹是隋朝的虞部尚書，他哥哥是校書郎，弟弟是秘書郎，兩個兒子都做到了封疆大吏，侄子做到了宰相。
連隔了好幾輩的曾孫子，都官至一州刺史，還是著名的邊塞詩人，叫岑參，寫「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那個。
他這還不算世家，博陵崔家那才是，從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上，不知道前多少輩，就是手握實權的朝廷大員。
韋挺出身和岑文本差不多，他跟李建成關係要好，當初妥妥的太子黨，李世民看出韋挺的能力，又經過宰相舉薦成為黃門侍郎。
「拜見陛下，兩位殿下。」岑文本兩人行禮道。
「兩位愛卿平身，坐下吧。」
李世民看着他倆，不知道他倆又要幹嘛。
岑文本拿出一本裝訂精美的書籍來，經過王德的手轉交給李世民，「回稟陛下，微臣等人不辱使命，《氏族志》已然成書，請陛下御覽。」
李世民一開始還覺得驚喜，時隔六年，這本書總算編成了？
結果只翻看了第一頁，臉色就徹底變了。
上面赫然寫着，普天之下世家第一等，博陵崔家，還列了個人出來，現在的幽州刺史崔干，本名崔民干，為了避李世民的諱，隱去了民字，同時身兼各種榮耀頭銜，是上柱國，還是博陵郡開國公。
崔干就是今天選秀和李靜雲打賭的崔恬的堂叔，他們同出一家。
這不正好撞槍口上了嗎？
「陛下，博陵崔家是東萊北海一代百年的名門望族，又與隴西通婚，世代簪纓，家世顯赫，因此我們眾人商議，以博陵崔家為世家第一等。」韋挺這番話，像是看不出李世民心中的鬱悶一樣，又一刀，結結實實扎在李世民胸口上。
依照李世民的脾氣，他會現場下令，以皇室李家為世族第一等，外戚長孫氏為第二等，直接把崔干身後的崔家降成第三等。
可是這麼做了，就沒意思了啊。
李世民還想着自己女兒和崔恬打的賭呢。
紅玄才五歲，賭贏了，舉國上下都要為那麼龐大的一座藏書閣震驚歡呼雀躍，不知多少貧苦人家的讀書人要因此奔走相告，那些世家大族依賴的書籍從此以後就不算珍品。這是開民智的大好事！
就算賭輸了，那也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說的，誰還敢要紅玄出面道歉不成？
這麼進可攻退可守的事，不論怎麼算，他們都不虧。
紅玄的賭約，在眾人眼裡看來，與天方夜譚無異，可李世民對自家女兒濾鏡深厚的不得了，他想等着自家女兒那藏書閣建好，狠狠打那群世家的臉以後，再下令將博陵崔家降為第三等。
這不是更爽了嗎？
女兒啊女兒，給你阿耶爭口氣啊！
還不知道自己被李世民盯上的李靜雲，聽系統說話聽的昏昏欲睡，小腦袋瓜里都是問號，聽的一團漿糊，恨不得眼前就有東西，她能自己上手實操，可是沒有啊！
再多聽一句，李靜雲腦袋就強制關機，好在一旁的李承乾眼疾手快，用手擋住妹妹要磕在桌子上的腦袋，直接將人抱起來，往後殿長孫皇后午睡的地方送。
跟在李承乾身邊的內侍連忙道，「殿下，還是奴婢來吧。您身份金貴，這事您怎麼能親自動手呢？」
「這是孤親妹妹，有何不可？」李承乾不在乎，回了一句后自顧自地抱着妹妹進去了。
「是是是，奴婢明白。」
小內侍立刻不敢說話，以後誰要是再質疑皇子公主們關係不好，自己就把這事甩他臉上！
「這書先放在我這裡，我得好好看看，不着急印刷放出去。至少放半年。」李世民點了點那本《氏族志》。
岑文本兩人立刻道，「是，微臣遵命。」
這還聽不懂什麼意思嗎？
半年！
方才承陽公主和崔家崔恬打的賭，時間期限就是半年！
岑文本兩人退下以後，在內侍引領下到了長街上，見四下無人，韋挺才開口問，「岑兄，《氏族志》才成書幾天，為何這般着急，偏偏今天交上這《氏族志》？不是火上澆油嗎？」
「世族勢力龐大，陛下素來忌憚，又出了今天這樣的事，就更得讓陛下警醒，世家勢力削弱，才有你我這等人的出頭之日。」岑文本道。
韋挺笑了，「岑兄向來做事謹慎，今日舉動，怕也是忍耐已久所致。」
「你不也是？走吧，後面就看陛下與公主殿下的了。」
岑文本十四歲時，他父親當時的虞部侍郎岑之象遭人誣陷下獄要治罪，他到司隸為父申冤，寫出《蓮花賦》獲得賞識，父親岑之象得以沉冤昭雪，他也因此名揚於世。
不知道多少人誇讚他，少年英傑，聰慧敏銳，博古通今，善於文詞。
他們岑家也有幾代做官的，可是跟崔家，鄭家，王家這幾家比起來，依然不夠看的。
希望公主別只是一番戲言。
「公主，公主才五歲啊！」韋挺跟在岑文本身後，感慨道。
他覺得岑文本指望李靜雲能搞定藏書閣，是岑文本老眼昏花，這不是明顯辦不成的事嗎？
指望李靜雲，還不如指望李世民呢。
陛下真想搞那幾家，又不能直接下狠手，只能溫火煮青蛙，哪輩子能見到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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