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斗酒學士
11.2
安福門門口，她們兩人去晚了，兩輛馬車已經一前一後啟程，後面那輛馬車帘子被人從裡面掀開，探出個小腦袋來，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正好看到後面站在一起的李靜雲，李明達姐妹。
李靜雲當然也看到了他，「這是誰？大嫂家裡的人？」
守門的侍衛道，「是太子妃的弟弟，叫蘇瑰，說是特意來接太子妃回去。」
「是這樣啊。」
李靜雲裝作小大人的模樣，點了點頭。
雖然她並不認識蘇瑰，也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這時候，又一輛馬車過來，裝飾比剛過去的太子妃馬車都華麗，掛着一個大大的崔字，崔恬走過來，見到門口站着的李靜雲姐妹倆心裡不解，她們過來幹嘛？總不能是專門為自己來的吧？
崔恬略微彎腰行禮，「見過兩位殿下。」
「平身。」李靜雲說完，抬頭看天。
對姐姐不好的人，她都不喜歡！
崔恬被李靜雲這副樣子逗笑了，「臣女與殿下的這個賭，殿下若是沒有把握，趁早認輸就行，別難為自己。」
「我肯定可以的。」李靜雲一字一頓的說，也算是在給自己信心。
「臣女祝殿下得償所願。」
崔恬表面上這麼說，其實心底已經在嘲笑李靜雲是異想天開。這事哪有這麼容易？一個幾歲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說建藏書閣就能建起來？
不就是嘴硬嗎？等到半年之後沒有進展，就該哭了。
她上了馬車，很快消失在這條長街上。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萬年縣那座舅舅給你的院子里看看。」李明達看李靜雲表情不對勁，用力拉了拉李靜雲的手，安撫妹妹的情緒。
「好，姐姐！」
第二天早上，李靜雲，李明達拉着從弘文館逃學的李愔，三人一同出了宮。
昨天忙活了一天，李靜雲總算是好好睡了一晚上，今天精力充沛。
路過東市說書人攤位的時候，哪怕隔着馬車，都能聽見說書人滔滔不絕地講解，內容還是昨天剛發生的太子選妃，李靜雲只聽到一句「博陵崔家高門大族，一向眼高於頂，現下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裡，不知下場如何。」，她們那馬車駛離，聲音慢慢變小。
李愔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妹妹，正抱着榮華道玩，不清楚她有沒有聽見剛才說書先生的話，也擔心自己驟然問起新建藏書閣的事，會惹得妹妹不愉快，心中猶豫不決。
再一看，發現妹妹掏出一塊牌子，掛在自己胸前，牌子上寫着，「我可以做到。」
字跡清秀工整，剛勁有力，一看就出自大哥之手。
「從昨天開始，每個人見了我都得問一遍建藏書閣有幾成把握，阿耶阿娘，大哥，高陽姐姐，九哥，連後宮的娘娘們都這麼問。」李靜雲吐槽，戳了戳胸前那塊牌子，「我就去求大哥寫了副字掛上。」
李愔笑眯眯地點點頭，既然妹妹這麼淡定，那應該沒問題。
連水泥都能制出來，把皇家搞成天下第一多藏書家族那也手拿把掐，易如反掌。
「昨天夜裡，阿耶，大哥還有四哥一起把造紙和印刷的程序給梳理了一遍，四哥還說，等紅玄的造紙術現世，要把他府上所有藏書都拿出來讓紅玄試驗。」李明達替自家妹妹解釋道。
李愔很想說，他也跟一份，可是他實在不喜歡讀書，手上只有幾本最常見的，根本拿不出手去。
三人在馬車上坐了一個多時辰，總算到了野外，發現前兩天還空着的一座宅子大門緊閉，裡面傳來了朗朗讀書聲。
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怎麼會有一座學堂？
按理來說，這裡離着住人的地方很遠，少說要走兩刻鐘，往來不方便，誰會把學堂開在這？誰家又會讓孩子走那麼遠過來上學？
李愔一個眼神，駕車的車夫立刻去問路邊抗着鋤頭回家的老農，「老丈，這學堂人不少，是個什麼學堂？」
老農拄着鋤頭站着，聞言大笑，「你們這些富貴之人，裝都裝不像，樹人書院名氣這麼大，你怕是帶着孩子過來求學的吧？這些天來過好幾波人，都跟你們一樣從城裡過來的，我都懂！這講學的可是斗酒學士王績！」
王績一生也算顛沛流離，半輩子都在當官，隋大業年間，舉孝悌廉潔科入仕，中間因為隋末戰亂不斷，棄官遊歷。唐武德年間在門下省任職，每天都要喝一斗酒，被稱為斗酒學士。
後來覺得當官沒意思，太過拘束不自在，索性辭官，學他偶像陶淵明歸隱山林，來這裡開了個書院教書。
如果王績這個名字不熟悉的話，他有個侄子叫王福畤，曾在交趾當官，如果這個名字依然不熟悉，王福畤有個兒子叫王勃，初唐四傑之首，寫出了《滕王閣序》的那位。
唐代這些名人，拐着彎的都有點親戚關係。
「能進去看看嗎？」李靜雲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老農一看裡面坐着這麼一個白白嫩嫩，可可愛愛的小姑娘，笑得見牙不見眼，牙花子都看見了，「現在不行，得等到午時吃飯才能過去。」
「知道啦！老丈！」
李靜雲歡快地應了一聲，她不喜歡進學，但她喜歡到處轉悠啊！
她尤其想見見那位斗酒學士王績，究竟是怎樣一個大學問家？
李愔也好奇，都叫斗酒學士了，總該有點好酒吧？今天說不定能飽飽口福。
李明達想的比他倆都簡單，今天既能見見紅玄的水泥做的怎麼樣，還能見到一位大儒，真是不虛此行。
與老農分別後，馬車又走了兩刻鐘才到，三人說說笑笑地過去，在院子里忙活的田師傅趕緊放下手上的活趕過來，「恭迎三位殿下。」
「起來起來，才幾天時間，這裡就大變樣，做的不錯，賞！」
李靜雲一聲令下，車夫直接拿出一貫錢來給了田師傅，是田師傅身邊的小徒弟接過去拿着分發。
別看一貫錢拿着不少，沉甸甸的，這裡加上五個徒弟，一共有二十個匠人，每人能拿到手的不過五十文錢。
肉眼可見地，比之前幹淨清爽了很多，雜草枯藤都被清除得一乾二淨，房子都被重新修繕過，陸陸續續又走出十幾號人，揣着剛才給的銅錢笑的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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