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瑰
11.19
正午時分，有人送了好幾麻袋綠豆來，曾師傅手腳麻利，立刻洗了煮湯，李靜雲幾人也一人跟着喝了一碗。
曾師傅說的果然沒錯，他做飯十分拿手，那龜蛇湯味道鮮美，李靜雲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飯。
肉幾乎都給他們三個了，剩下的湯那些匠人一人一勺，混着飯吃的。
李靜雲啃着一塊蛇肉，吃的津津有味，一抬眼看到姐姐李明達也吃的正香，滿嘴流油，根本看不出來怕蛇的樣子。
李靜雲沒憋住笑出來，誰知道李明達抬頭看了她一眼以後也樂了。
李愔轉過去一看，好傢夥，倆小公主變成倆小花貓了，吃的嘴邊都是油，不在宮裡她倆還真是放開了。
匠人們和他們在一起，李靜雲她們吃不了的肉都給了他們，在這個時代，被主子賜了剩飯都是榮幸，田師傅等人吃的也挺樂呵。
這要是其他官員，肯定得拍的馬屁滿天飛，從李世民的前朝政績誇到長孫皇后賢良淑德為天下女子典範，養出來的孩子都特別好，跟匠人們一起吃飯。
不過混在這群工匠里，就沒有這些話，除了曾師傅田師傅，沒幾個是能言善辯的。
田師傅他們吃完飯歇息去了，李靜雲還惦記着路上遇見的樹人書院，還有那個斗酒學士，想着過去看看。
「阿耶說，吃完飯要散步消食的，咱們就去看看嘛。你們就不好奇那個斗酒學士？」李靜雲記別的記不下來，這種綽號可是門兒清。
「行吧，閑着也是閑着。」李愔拗不過妹妹，只能答應下來。
李明達無所謂，去哪玩不是玩？
就這樣，三兄妹慢慢悠悠溜達到書院門口。
樹影婆娑，花香鳥語，把這座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書院襯托的像人間秘境一樣。
大門總算打開，有幾個學生拿着幹糧邊吃邊走邊聊天，說說詩詞歌賦，聊聊政事人生。
這些學生們身邊還都跟着伺候的小廝書童，坐在門框上候着，等着伺候他們家郎君。
李靜雲幾人過去，還不等他們說什麼，一個嗓門十分洪亮的小廝對着院子中央喊了一句，「先生！又有人想要拜師了！」
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提着一瓶酒慢慢悠悠從院中走出來，打眼一看，「怎麼來了三個孩子？你家大人呢？」
此時的大人，說的就是家中的父母，還沒有管官員叫某某大人的說法。
王績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跟在這三個小孩背後的中年人不是家長，那是個僕人。
「王績，有段時間沒見，你就忘了小爺是誰？」李愔上去就直呼王績大名。
王績看了一圈，眼神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李靜雲身上，當今陛下最寵愛的小女兒，在離這裡不遠處有一座大宅子，據說還養着不少的能工巧匠。
至於剛剛自稱小爺的，這皇子眼熟，自己歸隱前應當在門下省見過，陛下的第六子，蜀王殿下李愔。
這蜀王性子乖張，偏偏極重感情，對這兩個妹妹十分疼愛。
這樣的做派，這樣的氣勢，應該就是皇家的皇子公主。
「你怎麼說話呢？！」
「你當面可是王老先生！休得無禮！」
「再敢放肆，我們就把你給趕出去了！」
王績沒說話，這群學生訓斥的聲音是一道接着一道。
他們哪裡知道李靜雲幾人的身份呢？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五六品小官家的庶子，立的人設和李泰一樣，喜好讀書，才被家中長輩托關係送來。
那老農張口閉口達官貴人，因為在他眼裡，能有個一官半職的，都是貴人。
王績趕緊回頭，「都給我住口！」
緊接着把酒瓶子遞給小廝，躬身下拜，「見過三位殿下，不知三位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此言一出，眾人驚訝紛紛，趕緊行禮。
這都是什麼運氣？怎麼到這荒山野嶺，窮鄉僻壤的地方，都能碰到皇子和公主。
「平身吧，王先生。」
李靜雲很好奇，這群人都是哪裡的，晚上要回長安城居住嗎？
每天都這麼趕路，那得多累啊。還能看的下書嗎？
自己以後上了學，不會也像他們這樣吧？
「都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王績說着，自己陪在三兄妹身邊介紹。
眾人散開，最多悄咪咪地看兩眼。這可是天潢貴胄，皇家血親。更何況昨天選秀時的傳聞，如今傳的人盡皆知，都想知道真假。
唯獨一個七八歲的小郎君，坐在原位上獃獃地看着李靜雲。這人好眼熟，是不是在哪見過？
「蘇瑰？」李靜雲試探着叫了他一聲。
「殿下認識我？」
蘇瑰趕緊站起來。
李明達和李愔也都圍過來，李明達看着蘇瑰，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昨天晚上太子妃蘇瑞離開皇城時，來接太子妃的那個弟弟。沒想到就這麼一面之緣，李靜雲竟然還記得他的名字。
蘇瑰，少年英才，二十歲就中了進士，是唐玄宗時期的宰相，一時權傾朝野。
「咱們見過的，你家阿耶阿娘怎麼願意讓你走這麼遠求學？」李明達好奇問道。
「他們忙着處理姐姐的婚事，巴不得我不在家煩擾他們。昨天剛接了姐姐回來，這不順路就把我送到書院了。」蘇瑰笑着開玩笑，幾人也都跟着笑出來。
李愔這個當哥哥的，雷達狂響。
所有出現在他妹妹身邊的郎君他都得好好看看。
王績捋着鬍子慢吞吞地說，有一種雲淡風輕的感覺，「蘇家二郎聰慧，學什麼都快，許多文章我沒有講解，他通讀兩遍就能理解文章大意。」
其實王老先生身上還帶着一股濃濃的酒香味，清香淡然也不刺鼻。
這股味道總讓李靜雲有一種錯覺，覺得這老先生喝醉了，覺得他說的是酒後之言不能信。
「殿下，你和崔家小娘子的賭，是真的嗎？」蘇瑰問出了後面他同窗們的心聲。
這可是最近最大的瓜了！
一方是皇室最受寵的小公主，一方是世家大族出身名門的小娘子，說的還是藏書這類的事。
他們能不上心嗎？要是真建成了李靜雲口中那座藏書閣，那他們也能跟着受益。
李靜雲一開始還很期待，很好奇蘇瑰會跟自己說什麼。誰知道還是這個問題。
她真是被問煩了。
車夫很有眼色地遞上來一塊牌子，上面寫着：我可以做到。
現場一片嘩然，聲音更大了。
「這真的是真的？」
「殿下您就是承陽公主？」
「怎麼想到要建造一個藏書閣呢？」
「這個藏書閣想建在哪？」
一群人齊刷刷圍上去，吵的李靜雲腦瓜子嗡嗡的。
王績呢？趕緊把他學生拉開！
李靜雲定睛一看，自己身邊問的最起勁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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