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色與美人
12.36
一行三人駕着驢車，帶着冰粉出發了。
「這到底是要去哪裡？」李玉竹看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心裡的不安開始膨脹。
「馬上就到了。」
驢車最後在一個破廟外停下了。
阿七跳下驢車后，向李玉竹伸出了手。
李玉竹避開了阿七的手，自己翻下了驢車。
阿七拍了拍收回的手，抱起車上的冰粉桶，「帶上東西，隨我來。」
李玉竹借着月光扯住了小呆的衣角，小呆察覺出了李玉竹的不安，安慰道，「玉竹姐姐別怕，小呆會保護你的。」
李玉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跟在了小呆身後。
「呸。」剛進入破廟，李玉竹臉上就糊滿了蜘蛛網。
「阿七哥哥你來啦！」
「阿七哥哥！」
李玉竹扯掉臉上的蜘蛛網，借着微弱的燭光望去，一群小孩圍繞着阿七又蹦又跳。
這時其中一個較年長的男孩發現了李玉竹和小呆的存在，男孩望向兩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敵意。
小呆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便揮揮手沖着男孩笑了笑。
男孩立刻轉頭，去扯阿七的衣袖，「阿七哥哥，這倆人是誰呀？」
「這是我朋友。」阿七走到獃獃站在門口的兩人身旁，介紹起來，「這是玉竹姐姐，這是小呆哥哥。」
年齡較小的小孩高興的跑到兩人身旁，圍着兩人又蹦又跳，開心的叫道，「玉竹姐姐，小呆哥哥，玉竹姐姐，小呆哥哥……」
李玉竹被叫得有些手足無措，只能一聲一聲的應着。
李玉竹實在有些應付不來這種場面，突然想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似抓住了稻草，提高聲量說道，「我們給你們帶了冰粉，來瞧瞧吧。」
「可以吃嗎？」一個拉着李玉竹手的小女孩望着她，眼裡滿是期待。
李玉竹看着眼前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女孩，心有不忍，迅速答道，「可以！就是吃的。」
小孩們突然歡呼起來，「謝謝姐姐！謝謝哥哥！」
三人開始了流水線工作，小呆負責切西瓜和冰粉，李玉竹負責裝碗，阿七負責分發。
忙完后，李玉竹看着埋頭吃東西的小孩們，聽到他們的讚歎聲、感謝聲、以及還想再吃一碗時，李玉竹心裡突然多了一絲成就感。
「你怎麼認識他們的？」李玉竹突然好奇，阿七和他們，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吧。
阿七指了指最大的那個男孩，也是一開始對李玉竹他們充滿敵意的男孩。
「有一次在街上，他偷了我錢袋，我反應過來后，便開始去追他，沒想到他跑的可快了。我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在用我的錢買饅頭了。」
「我看着他拎着一大袋饅頭，便激發了我的好奇心，我悄悄的跟着他，然後來到了這裡，看到他把饅頭打開，熱氣還飄在上空，其他小孩子餓狼似的撲上來搶，他等他們都搶完了，自己才開始吃。」
「那時我便決定不找他還錢了，隔了幾天，我又在街上碰到他了，這次是他偷錢被人抓了，被打了一頓后，那人不依不饒，讓他賠雙倍的錢，他沒錢，抱着頭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我便上前把錢給他付了，然後帶他去醫館抓藥，他說他不疼，問能不能把看病的錢給他，他弟弟妹妹還餓着肚子在等他。」
李玉竹想到自己初遇阿七，笑笑，「你還挺愛替人還錢的。」
阿七也笑了笑，「也就這兩次。」接着又繼續講道，「後來我帶他去看了病，又買了許多肉包子，同他一起去廟裡。我想着他靠偷東西來養活這群孩子，終究不是好的行為，而且也不是個好辦法，便問他願意和我一起去修水渠嗎，他同意了。」
「那還挺不錯。」李玉竹點點頭，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
阿七嘆了口氣，「現在看來是挺不錯，至少他們每天不用挨餓了，但水渠總有修完的一天呀。」
「世上能賺錢的不止修水渠，只要肯努力，總會有其他賺錢途徑的嘛。」李玉竹開導道，「別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阿七點點頭，但顯然還是不太放心。
「說起來，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小孩，而且也沒有個大人。」李玉竹環顧了一下四周，總共有七八個小孩，最大的那個男孩看上去也不到十歲，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兩三歲。
「有的是孤兒，有的是被家人扔了，有的是逃難時和家人走散了……」阿七重重的嘆了口氣，「唉！總之都是苦命人。我以前從未想過，這麼小的孩子，竟然需要自己謀生，甚至還要照顧更小的孩子。」
阿七說着說着，有些哽咽起來。
李玉竹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不想再繼續這個傷感的話題，「時候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了，還得去接我爹爹。」
阿七探出頭看了看屋外的夜色，確實不早了，「我送你們回去。」
「孩子們，都吃好了嗎？」阿七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吃好了！太好吃了！」
「阿七哥哥，你們要回去了嗎？」剛才拉着李玉竹的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問道。
阿七伸手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小花真聰明，哥哥過幾天再來找你們玩。」
小花失落的臉上又浮起希望，「阿七哥哥，過幾天是幾天呀？」
阿七一時回答不上來，具體的時間他不敢輕易承諾。
李玉竹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她輕輕拉起小花的手，另一隻手豎起了五個指頭，「五天。到時候姐姐也和哥哥一同來找你們玩。」
「太好了！」小孩們歡呼起來，最大的小男孩也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小呆！走了！」李玉竹朝着正和小孩們玩的歡快的小呆喊道。
「玉竹姐姐，下次你們來，還可以帶上小呆嗎？小呆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三人駕着驢車，借着月光往回趕。
「可以。」
「你五天後真的還會來嗎？」阿七望着李玉竹。
今晚的月色真美，照的李玉竹更動人了幾分。
阿七如是想着，想着想着，想不清是月色更美，還是李玉竹更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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