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婚
2.86
天漸晚，月上柳梢。
婚房裡龍鳳喜燭垂淚，嚴驚眠一身華貴的嫁衣蓋着喜帕坐的端正，忽然聽見了外面人聲鼎沸，還不等她反應，門卻被人推開了，一群丫鬟婆子呼呼啦啦的進門。
「讓開，快讓開。」
「快給新郎官騰個位子出來，他吐血了！」
嚴驚眠一驚扶着素月的胳膊，連忙起身。
可實在太混亂了，人多的將她這個新娘都擠到角落裡去，頭上的喜帕也不知道被誰蹭下來，嚴驚眠只感覺眼前一花，頓時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
「小姐，喜帕掉了，快戴好，不吉利呀。」素月着急的彎腰去撿喜帕。
可就在素月開口說話一瞬間，房間里一片死寂，她的聲音本不大，此刻卻格外的惹眼又刺耳。
周遭的人，頓時把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還談什麼吉利不吉利，你們嚴府真厲害，大喜的日子舅爺把姑爺灌酒灌到吐血，也是給人開了眼。」剛進門的淮安侯夫人，厲聲呵斥。
嚴驚眠推開自己面前的其他人，忙着上前幾步：「母親，具體如何我們還尚不知道，還是先給世子爺請個大夫吧。」
侯夫人瞧着面前女子面若桃李，目光挑剔的瞥了她一眼，暗罵了一句狐媚子。
這樁婚事，她本就是不同意的！
整個俞朝誰不知道嚴恂這個大奸臣以區區四品的官職，就敢欺上瞞下，賣官鬻爵，偏他油嘴滑舌，深得陛下寵愛，若不是有陛下護着，他早就死了千萬次。
而嚴驚眠身為嚴恂的長女，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前些日子嚴恂遇刺，兒子以命相護，脊背上留了一條猙獰的疤痕，為了求娶嚴驚眠，更是被當世大儒逐出門牆，不惜違抗親生父母，祠堂里跪了七日，最後還是陛下聽說了這事，當眾賜婚，否則她是斷然不會答這門親事的。
淮安侯夫人眉目一橫，冷聲道：「現在叫母親為時過早了，我可擔不起你這一句母親。」
嚴驚眠被罵的沒臉，也不敢再去看侯夫人，只是垂着眼睛。
「陳府醫來了。」
陳府醫提着醫盒進門，先給侯夫人和嚴驚眠見禮，然後迅速到了床榻前。
「來兩個人幫忙，還是先給世子爺和嚴二公子分開吧。」
聽了陳府醫的話，嚴驚眠才注意到已經躺在床榻上的兩人，這會還親密無間的抱在一起。
從前她只聽阿弟嚴輕寒說過，跟他同榜高中的淮安侯府世子蕭昱是他的知己好友，卻不知他們的關係好到這種程度。
「一群蠢東西，沒聽見么，還不快去分開他們。」侯夫人氣的牙疼，這話不像是在說下人們，更像是指桑罵槐的在內涵嚴驚眠。
下人輕手輕腳的，費力些力氣才將床上的人給分開了。
陳府醫先給蕭昱號脈，確定了只是飲酒過量，導致胃痙攣，才給侯夫人回稟。
知道沒事了，侯夫人也放心了一些，看嚴驚眠的眼神就冷淡了：「今夜你就留在這裡照顧着昱兒吧，他沒醒之前，你就離不開這婚房半步。」
人群又如潮水散去，婚房裡只剩下了嚴驚眠和素月素星。
「小姐，咱家公子也太魯莽了，怎麼能做出來這種事情。」素月心疼的直冒眼淚。
今日，可是小姐大婚之夜呀。
「小姐，他們淮安侯府就是欺人太甚，咱家老爺可是陛下面前最得寵的臣子，又是他們淮安侯府上趕着到咱家提親的……」
素星比素月性子直，氣的臉頰鼓鼓的。
嚴驚眠搖搖頭，沒有應答，先去梳妝台前讓素月把她這滿頭的鳳冠珠翠拆了。
頭上一輕，嚴驚眠才好似又活了過來。
她走到床榻前，看着已經分開，卻還在婚床上躺着的兩個人，目光里全是擔憂。
她的視線掠過蕭昱，落到睡的沉穩的嚴輕寒臉上。
今日她並沒有親眼瞧見前因，阿弟又一向的沉穩，不是那樣魯莽的人，怎麼也不會做出來這樣出格的事情，是不是其中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不過，當下也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嚴驚眠讓素月素星去打盆水，如今蕭昱嘴角還掛着血絲呢，總要收拾一下。
新房裡一空，嚴驚眠才坐在圓凳上，細細看着臉色發白的蕭昱。
淮安侯府是俞朝僅有的四家爵位可以世襲罔替的之一，蕭昱是淮安侯府的嫡次子，聽說是長子紈絝不成器，次子又實在太優秀，世子的位置才落到了蕭昱身上。
雖然嚴驚眠算是高嫁，可他們兩個之間的婚事確實是蕭昱求來的。
她是嚴家的長女，從小被父親母親萬千寵愛着長大，若不是有蕭昱上門求親表決心，讓父親看見了蕭昱的真誠，原本家裡是打算給嚴驚眠招個贅婿的，免得讓她嫁到別家受委屈。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個長身玉立，儒雅謙和的貴公子，嚴驚眠的臉都羞紅了。
後面阿弟跟他關係越來越好，蕭昱也經常上門，嚴驚眠跟他見面也多了。
他們三觀相和，秉性投緣，從最初的相知到後來的相許，她把一顆心都交了出去。
「賢弟……」
躺在床上的蕭昱，忽然開口喊了兩聲。
含含糊糊的聲音，嚴驚眠並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
剛要湊進了仔細聽聽的時候，蕭昱忽然大了一些聲音：「我竟不知你穿紅衣也那麼好看，花容月貌亂我心......」
他輕聲呢喃着，說着從未說過的情話，嚴驚眠頓時紅了臉。
蕭昱平日里情緒內斂，從來沒有說過逾矩的話，不想醉酒以後......
「輕寒，輕寒......若是你穿嫁衣定然更加好看！」
上一秒還陷在情話中的嚴驚眠頓時如遭雷劈。
她死死咬着嘴唇，看向床榻上如今還並排躺着的兩人，只感覺可笑至極。
所以，她的新婚夫君是因為喜歡自己的弟弟不敢承認自己是個斷袖，才退而求其次的娶了她，難道從前他們之間的事情，全是他的逢場作戲不成？
蕭昱把她嚴驚眠當做什麼了！
怒火一瞬間席捲了嚴驚眠，喉嚨里好像被人塞了一塊破布，噁心的她難受。
可這是陛下賜婚呀，她連退婚的選擇權都沒有！
「小姐，水來了。」
素月的聲音一瞬間響起，驚醒了已經在崩潰邊緣的嚴驚眠。
「小姐，咱帶來的人現在全被他們扣在外院了，說是他家世子沒醒之前，誰都出不去，不要妄想給咱們嚴家報信。」
素星的聲音也在下一秒傳入房內。
嚴驚眠將所有的委屈生生咽下去，目光冷凝的看着床上的兩個人。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他們侯府里不會放任着咱們不管的，畢竟他們比咱們更擔心他家世子。」
她聲音裡面帶着寒霜，哪怕已經緩過神來，卻依然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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