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心
21.62
嚴驚眠站在屋檐下，皺着眉頭看向那十幾個丫鬟婆子推推嚷嚷的擠到她面前。
她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搶先跪倒在她面前的章嬤嬤，一雙眼睛有些倦怠，卻依然含着不容小覷的威嚴。
本想鬧事的章嬤嬤一瞧嚴驚眠這個表情，心裡頓時有些慌張。
不過又考慮到她畢竟是小姐從嚴家帶出來的陪嫁婆子，不給她面子，便是打小姐自己的臉面。
想到這裡，章嬤嬤原本跪着的腰板都直了一些，哭天搶地的開口：「小姐，您可一定要給我們這些從嚴家跟您出來的奴才做主啊！」
「你怎麼有臉說這種話的，我們到底欺負你什麼了？就因為吃飯不是你第一個吃，沒有把你相中的單人房間讓給你，就算是欺負你了？」
嚴驚眠還沒說話，原本站在人群里的一個小丫鬟，頓時怒不可遏的開口反駁。
看她的穿衣打扮就知道，這是侯府本來的下人，她說完話以後，眼神還瞥了一眼嚴驚眠，明顯是擔憂這位世子夫人會護着自己的陪嫁婆子而不講道理。
可昨日那事以後，嚴驚眠已經了解了章嬤嬤是什麼人，她本就在找借口把她丟回嚴府去的，只是不想落個苛待下人的口舌，所以才一直隱忍着。
「你們那是直接沒有等我吃飯，就剩下了個空盤子，還排擠老婆子我，根本不給我睡覺的空隙，怎麼到了你這個賤蹄子口中，老婆子就成了那樣囂張跋扈的人。」
章嬤嬤沒想到嚴驚眠都在跟前了，這個淮安侯府的賤丫頭還敢亂說話，憤憤不平的反駁了以後，又叫了起來：「哎呦哎呦，要不是為了咱家小姐，我都這樣一把年紀了，在嚴家養老多好，何必到這侯府里來受人欺凌啊——」
院子里越吵越厲害，就連嚴驚眠從候夫人院子裡帶回來的那兩個通房，都在探頭探腦的觀察情況了。
嚴驚眠被氣笑了，忍不住的勾了一下唇，卻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直到章嬤嬤幹嚎了半天，不見有人再說話，才惴惴不安的抬頭看向嚴驚眠。
「小姐，您是不管我們這些陪嫁的人嗎？好歹我們也是嚴家出來的人，就算您要融入侯府，也不能任由他們侯府欺凌我們……」章嬤嬤一臉委屈的開口。
嚴驚眠卻把視線看向了站在旁邊的其他人，冷聲道：「你口口聲聲說欺凌，說委屈，既然在侯府里那麼難捱，不若今日我就跟家裡休書一封，把你接回去吧。」
章嬤嬤一開始還以為嚴驚眠是要為自己做主了，畢竟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而且，她跟着來侯府最大的任務就是挑撥嚴驚眠與侯府四方的關係，結果怎麼也沒有想到，嚴驚眠張口就是要攆她走。
那怎麼行，她可是收了那位足足一百兩銀子呢。
「小姐……」
章嬤嬤着急的看着嚴驚眠，卻見她一雙秋水眸含着怒意，頓時不敢說話。
素月接了嚴驚眠的眼神，適時上前來，拉住了章嬤嬤的袖子：「嬤嬤快起來吧，地上跪着多涼，這要是涼氣入體，等回了嚴家，還以為嬤嬤受了多大的責罰。」
她嘴角帶着笑，可湊近章嬤嬤的時候，用只有她倆才能聽到得聲音說：「嬤嬤最好不要鬧了，你兒子前幾日忽然在城東買了院子的事情，你當真以為咱家夫人不知道？」
那句「夫人」，被她咬的極重。
章嬤嬤頓時跟看見了鬼一樣，甩開了素月，瞪着眼睛看向嚴驚眠。
買院子那事，她家做的那麼隱蔽，嚴家和嚴驚眠，無論如何也不該知道。
「章嬤嬤，你本來是宋姨娘特殊挑出來給我陪嫁的，姨娘說你能力出眾，是個做事很利索的人，如今看來我倒是沒有福氣的，累的嬤嬤在侯府住不慣。」
嚴驚眠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可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誰聽不出來她這話里話外的意思。
特意挑出來的陪嫁婆子，結果主子自己說自己沒有福氣使用，不是明晃晃的說她克主？
章婆子頓時癱軟在地上。
府里現在大小事雖然都是宋姨娘在管，可嚴夫人從來都不是好惹的，她被送回府去，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出嫁前，明明所有人都說小姐脾氣綿軟，最好被人拿捏了！
嚴驚眠才不管章嬤嬤這會想的什麼，只是眼神掃過院子里的其他人。
「本想找個時間給諸位見見的，不成想就這麼見了，不過也無妨了，望月水榭從前世子爺是怎麼安排的，往後依舊便好。」
嚴驚眠扭頭回了屋子，留下素月素星去處理剩下的事情。
其他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侯府原本的下人自然高興了一些，只要新夫人講理公允，她們日子就不會很難過。
而跟着嚴驚眠陪嫁過來的那些，看了癱軟成爛泥一般，被小廝拖下去的章婆子，人人自危，也不敢再生欺主的念頭。
嚴驚眠看似跟誰都好說話，其實今日這事算是幫她把威立下了。
那個章婆子，也是她昨日讓人去調查的，這樣的無賴，怎麼也不該進入她的陪嫁名單裡面。
她雖然口口聲聲都是在說要維護嚴家的顏面，不能讓侯府的人欺負了她們，可不管是昨日在蕭昱面前，還是今日在下人面前，都是打着主意要挑撥關係的。
只是，這人畢竟是宋姨娘挑選的……
嚴驚眠用手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剛想讓素星把自己的嫁妝單子拿過來，她再瞧瞧的時候，卻聽聞外面有人彙報，四小姐蕭挽凝來了。
「快請到客廳。」嚴驚眠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朝着客廳去。
四小姐是淮安侯最小的女兒，如今才不過八歲，是最後進門的周姨娘生的。
今早敬茶認人的時候，四小姐並沒有給嚴驚眠留下太深的印象，她只記得是個笑起來很可愛的姑娘。
「二嫂嫂~」
坐在客廳的小姑娘還扎着孩童的雙丫髮髻，在看見嚴驚眠到了以後，兩隻眼睛都在發光：「嫂嫂長得真好看~」
天真無邪的一句誇讚，讓嚴驚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頓時從手腕上退了個鐲子給蕭挽凝戴上。
蕭挽凝笑的更歡快了，親親熱熱的拉住嚴驚眠的手說：「哥哥還擔心嫂嫂進門後會不自在，特意讓我來多陪陪嫂嫂，如今看來，該是嫂嫂莫要嫌挽凝吵才是，我喜歡嫂嫂，以後能常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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