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心話大冒險
2.04
生日宴正式開始，香檳蛋糕，彩花氣球，樂聲悠揚。江絮忙着周旋於各色各樣的人當中，她是今日的壽星公，禮物堆成山，不停有人為她敬酒祝福。
沈宜人的禮物不算特別昂貴，但勝在心意，是自己親手DIY的玉墜，和去普陀寺求得的香囊和手串。
今天是周天，沈宜人明早八點的飛機回滬，晚上就在附近酒店湊合一夜，看這個架勢，大小姐不鬧到凌晨誓不罷休。
江絮走完一圈，回來，坐到沈宜人旁邊，興高采烈地提議，「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壽星公主場，周圍一圈都是京城有名的富二代貴公子，包括親哥談燼。
沈宜人盡量不抬頭，因為一抬頭就會對上，坐在正對面的談燼的目光。
有人嗤笑，「我說，你過了生日都二十五歲了，還這麼幼稚哪？」
江絮瞪了眼說話的人，「把小戴戴給我叉出去！」
戴尚宇攤了攤手，一臉無辜看向身邊的談燼，「二哥，不是我不給壽星公面兒，這遊戲都爛大街了吧！要玩兒就玩刺激的！」
「不行，宜人玩不了。」江絮一口否決。
最終還是遂了壽星公的意，玩真心話大冒險，由上一個被抽到的人發問。
以前，談燼喜歡把沈宜人往自己的圈子裡帶，他混跡聲色場所，狐朋狗友都是浪蕩慣了的公子哥，場子里玩得花樣多，但他卻總是能不沾染任何污穢，卻又輕輕鬆鬆融入，大家都看他臉色，生怕惹這位祖宗不快。
沈宜人頭回來，見到那樣紙醉金迷的荼靡浮浪，因而嚇得白了臉，談燼就能勒令整個晚上，不能抽煙喝酒親熱，生生把聲色場變成和尚廟。
大家就打趣兒，說談二少是假浪子，真深情，真真栽宜人身上了，如珠如寶對待，一點兒委屈也不捨得讓姑娘受，卑微得都成什麼樣兒了。
光影浮沉，他攬過害羞的沈宜人，眉眼多幾分玩世不恭，語氣卻帶着認真，「我的姑娘，當然得捧在手心裡寵了。」
沈宜人閉了閉幹澀的眼，將往日那快要褪了色的畫面從腦海里驅逐出去。
遊戲開始，空酒瓶子在玻璃桌上旋轉，然後漸漸停下。
瓶口正對沈宜人，她選了真心話。
第一輪由江絮發問，她顧慮着宜人臉皮薄，就揀了個中規中距的問題：「學生時代有暗戀過別人嗎？」
沈宜人怔了怔，下意識抬頭，對上談燼幽深的眸光。
談燼的手搭在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開合打火機，火焰的光明明滅滅，看不清神色。
她心裡瑟縮了一下。
「有。」
下一局繼續，酒瓶好巧不巧，又指向沈宜人。
沈宜人懷疑自己出門沒看黃曆，怎麼運氣這麼「好」。
「再來再來，那你現在還喜歡那個人嗎？」江絮問。
沈宜人沉默，就當江絮以為她不會再回答了，就聽見她說，「我回答不了。」
按照遊戲規則，拒絕回答的人要喝三杯酒，江絮正想說可以換成果汁，就看見沈宜人往玻璃杯里斟了一杯滿滿的冒着酒沫子的冰鎮啤酒，仰頭，一飲而盡。
江絮目瞪口呆，沈宜人的酒量，她可是見證過的，稍微沾點度數很低的雞尾酒都會醉，遑論啤酒了。
對面的談燼眸色一沉，在沈宜人要倒第二杯酒的時候，按住了沈宜人手，「剩下這兩杯，我替她喝了。」
沈宜人酒意上來，嗓子里被濃醇的酒液浸得火辣，像吞刀子，人也有些迷糊了，乖乖地坐下，聽話地放下酒瓶。
她就連喝醉了也是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樣，安安靜靜的，只有臉上泛着的不正常的紅暈，以及水汪汪的眼睛，才顯現出醉意來。
在場沒有人敢說不可以，眼睜睜看着談燼就着剛剛沈宜人喝過的杯子，喝水一樣喝了兩杯酒。
遊戲接着繼續，過了幾輪，轉到了談燼。
戴尚宇是上一個被抽到的，他興奮地說，「既然是談燼，那就玩大冒險吧，刺激！來來來，先說好了，不準反悔哈。」
談燼挑了挑眉，沒反對。
「給你最在意的人發超過十個字的信息，一直到那個人回復了為止。」戴尚宇抽出一張大冒險的卡牌。
談燼淡聲，「我自罰三杯。」說着，倒滿酒，一飲而盡。
「什麼啊，難道我不是你最在意的人嗎？」戴尚宇開着玩笑，逗得大家都笑了。
玩了幾局，大家都喝了點酒，改成玩德州撲克，懲罰升級，沈宜人不敢玩，走到一邊的吧台坐下，就聽見手機叮叮咚咚響了一連聲，她還以為是母親發信息，就拿出來一看。
十幾條來自同一個手機號碼發的簡訊，ip地址顯示京城，尾號是四個1。
「我最後悔沒能早點向你坦白一切。」
「是我不好，全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你說你這幾年過得很好，我不信。」
「……」
沈宜人皺了皺眉，以為是什麼垃圾簡訊，回復了個「TD退訂」，然後收起手機。
她喝了酒，小腹微脹，起身去了洗手間。
沈宜人剛走，談燼看着那條「退訂」的簡訊進來，收起手機，撈起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在眾人的喧鬧聲中離開。
沈宜人上完洗手間，沒有回去，轉而出了船艙，站在船尾甲板上。
日暮西沉，大片大片絢爛的火燒雲，胭脂橘紅，蒼藍墨黛，像是上帝打翻了調色盤，潑就滿天夢境。
海風咸濕，送來水汽和涼意，吹得她清醒了幾分。
和談燼在一起那兩年，於她，是少女心事暗戀成真，是普陀寺求的姻緣上上籤，是泡沫般美好易逝的白日夢。
他在她心裡，是日記本上寫了無數遍的名字，是折了九百九十九個的紙星星，是聽見他說話就悸動的心。
在那之後，她好像，再也沒見過那樣讓她心動的人。
她想起網上有這樣一句話，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以後遇到的所有人不過爾爾。
一陣力度略大的風吹過，涼意入骨，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瞬間起了顫慄。
一件質地做工精細、質感硬朗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帶着淡淡的苦澀煙草味，和清冷的苦橙香，擋去冷風，格外溫暖。
「一個人在這傻站着幹什麼。」身後傳來談燼的聲音。
沈宜人沒說話，雙手撐在護欄上，突然看見碧藍的波濤里若隱若現着什麼。
「在看海豚？」還未等她看清浪花里有什麼，談燼自顧自又問道。
「嗯。」沈宜人敷衍應着。
談燼忍不了沈宜人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敷衍，他一把拽過沈宜人，她被迫轉過身來，直直看着他。
「你幹什麼。」沈宜人有些惱意，她生氣起來，臉頰上泛起不自然的粉。
「我幹什麼？」談燼自嘲地笑了笑，神色里是沈宜人沒見過的落寞孤寂。
「我就想，讓你理一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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