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我弄丟了你
9.18
槐姨笑着說，「小談真有福氣啊，這姑娘的手相，命格好，壓得住富貴。」談燼笑笑，「是我運氣好。」
沈宜人抿了抿唇，沒說話，看了眼談燼，他眉眼帶着淺淺的笑意，和槐姨聊天，全然沒有公子哥兒的做派。
槐姨讓服務生帶他們到靠窗的雅間，軒窗外種着一棵槐花樹，景緻極佳。
談燼讓沈宜人先點菜，她捧着菜單，猶豫了片刻，又把它推過去，「你看着點吧。」
菜名和簡介都是手寫的，娟秀的簪花小楷，每道菜的名字都十分風雅詩意，如芳草渡、蘇幕遮，玉露團、箸頭春，鴛鴦翡翠金腰帶……琳琅滿目，沈宜人實在不知道該點什麼。
談燼招來服務生，「就要招牌菜和這兩頁有的。」
服務生沏了茶，拿着菜單離開，談燼說，「這是槐姨親手寫的菜單，有一道丹腮照水，其實就是荷葉糯米蒸排骨，是招牌菜。」
「槐姨是在你離開的那年，在這兒盤下了院子，我本來想，帶你來吃頓飯，也讓她看看你。」
談燼平靜地說，他慢條斯理地執起茶壺，徐徐往沈宜人面前的茶杯斟茶，茶煙氤氳，模糊了輪廓，卻讓往事更加清晰地浮現。
談燼是金堆玉砌的公子哥，做什麼事都自有一股優雅風流，以前，沈宜人最喜歡看他沏茶，動作不疾不徐，好似古時富貴人家的少爺，被浸潤出來的風骨。
談燼斟的第一杯茶，給沈宜人飲，她口渴等不及，險些被燙到，他既心疼又好笑，沒個正行要來親她，「好一一，賞我一口茶吃？」
沈宜人羞得紅了臉，推他，談燼笑着說，「我沏的第一杯茶都是你喝的，就連我媽，也沒這待遇。」
他說的是實話，在談母跟前，有下人沏好茶，但母子倆往往待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不歡而散，大少爺沒伺候過人，所以第一次伺候女朋友，覺得新鮮。
「所以呢，那你要一直瞞着槐姨。」沈宜人望着窗外池子中被雨吹風打的殘荷，聲音滯悶。
「一一，當年你說分手，我沒有同意。」談燼看着她，每一個字，都似裹挾了曾經的疼痛，苦楚重新湧上心頭。
氣氛一時凝滯，沈宜人別過眼，低聲說，「所以很重要嗎，已經過去了三年，你現在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你恨我嗎？」談燼啞着聲問。
他看着面前那張多少個日夜，午夜夢回魂牽夢縈的芙蓉面，想要看看她一顆水晶玻璃心裡，還有無真情。
沈宜人神色微微黯淡，語氣佯作輕鬆，「談不上恨，誰年輕時沒有過愛恨情仇。」
「反倒是談二少你，聲色場過來的人，從來不缺人喜歡，何苦來糾纏我，演一齣戲，為了什麼？」
沈宜人笑着說，心裡卻痛得難以呼吸，「你覺得，你這份深情，誰能受得住？」
「如果你想告訴我，說你後悔了，那很抱歉，如果換做以前，我可能會心軟。但是現在，我沒空和談二公子花前月下，恕我不能奉陪。」
沈宜人說得堅決，她起身就要走。
談燼一把拉住她，他手勁很大，攥得她動不了，像是要把骨頭都捏碎。
沈宜人吃痛，「談燼，你放開我！」
談燼欺身逼近她，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洶湧凌亂的吻就勢壓了下來，瘋狂地像是要把她糅進骨血里。
他們都對彼此太過熟悉，曾經的意亂情迷，就連接吻，都是喜歡的，愉悅的，心甘情願折服的。
可現在不同，他感受到沈宜人在顫抖，她哭了。
直到嘗到了那抹血腥味，談燼才鬆開沈宜人，唇瓣被她咬破，滲出殷紅的血。
「一一，你可不可以回頭看看我。」談燼近乎是卑微地，捧着沈宜人的臉，指腹壓上她的眼角，動作很輕地拂去晶瑩的淚。
「為什麼？」沈宜人恍惚，像是在問自己，「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是嗎？」
「可是我後悔了。」談燼苦笑，「我當初，就不應該放你走。」
如果說，是天之驕子終有一天，為愛低頭。
年少時，談燼尚不知愛為何物，遊戲人間，待飽嘗情愛，如毒成癮，愛而不得，痛徹心扉。
那年薔薇花開，荼蘼半夏，他看着她跌跌撞撞闖入無人之地，落入他眼中，一張芙蓉面生得比花還美，還嬌，還要動人心弦。
她每每與他說話，都雙頰緋紅，一雙秋水般的眼睛里寫着少女的歡喜，不似那些費盡心思接近他的女人。
她單純得可愛，自以為把心思都藏好，卻被他一眼看透，也不拆穿，縱容自己的心，一步步淪陷。
沈宜人的心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陣陣癢意席捲了整顆心，揪着她，讓她再也不能冷靜。
沈宜人避開談燼的灼熱深沉目光，內心掙扎煎熬，像是有一隻手在緊緊攥着，一片混亂。
「談燼，時間在變，人也是。以前是以前，我喜歡一個人，為了他，飛蛾撲火，也在所不辭。可現在不一樣，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再喜歡上你了。」
這三年，她成長了，時間很寬容，教會她理智，卻也很吝嗇，無論再久，心上那道疤痕，怎麼也無法癒合。
沈宜人再沒有那個衝動，像以前那樣喜歡談燼，喜歡談燼用盡了飛蛾撲火的勇氣，可這個勇氣一生只能用一次，赴湯蹈火之後，她再也不敢，也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
「喜歡一個人，如果用盡了全部力氣，那麼喜歡他真的很累。所以談燼，我不要再喜歡你了。」那條三年前分手的簡訊，她寫的時候刪刪減減，不知該如何，給這出鬧劇收場。
很久很久，她聽到談燼啞着聲音說，「是我不好，弄丟了你。」
「一一，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談燼低聲，望着她的那雙眼裡，分明有着受傷的神色。
「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沈宜人喃喃。
「我只想跟你好，我這輩子沒愛過誰，就栽在你身上了。」談燼拉着她的手，放在心腔的位置。
她的手分明感受到，那顆心在為她震顫。
「談燼，你別這樣。」沈宜人瑟縮了一下，想要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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