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飛鳥集
14.29
「你不要自責了，還好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沈宜人攏緊了外套，汲取上面的暖意。談燼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趕到沈宜人家，開兩百碼的車速，卻恨不能再快一點。
沈宜人看了下時間，凌晨一點，夜深人靜，自己那個小家被小偷翻得一片狼藉，是不能住了，現在回父母家，怕驚動了二老。
「我還是去酒店湊合住一晚吧。」沈宜人說。
「去我家。」談燼發動汽車引擎，駛上深夜寂靜的公路。
「這不好吧……」沈宜人局促，「這才哪到哪？」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談燼淡定地說。
他都這麼說了，沈宜人只好同意，談燼開車，他想把她帶到哪裡就帶到哪裡。
談燼的房子臨黃浦江，可以俯瞰江景，兩百多平的大平層，落地窗外月色溶溶。
「我要在這邊長期發展，住酒店不方便，就買了房。」談燼說。
沈宜人站在落地窗外，看着繁華落盡的魔都夜景，聽到這話，轉頭看他，「那京市呢？」
「談家不缺人，自然有人照管京市的傳統產業，至於來滬市，是我一直想開拓新領域，譬如新能源和人工智慧這兩個方面，市場前景很廣闊。」
談燼語調不疾不徐，他的野心很大，遠不止滿足於京市，他心中的商業版圖在持續擴大。
沈宜人因為受驚出了汗，睡裙粘在身上不舒服，在浴室的大浴缸美美泡了一個澡。
洗完后，發現沒有衣服可以換，她不好意思叫談燼，只能披上浴袍出去。
談燼在客廳，膝上還放着電腦開線上會議，這麼晚了還在工作。
沈宜人坐在沙發上，看着對面專註聽屬下彙報工作的談燼，天花板的燈色調偏冷，投在談燼的側臉上，顯出難以親近的冷峻。
沈宜人微微向後靠了靠，閉上眼，空調開的溫度剛剛好，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被拋在柔軟的雲上，困意襲來。
談燼結束會議，走過來，看見沈宜人睡得香甜，動作小心地將她抱起。
懷中女孩輕得沒有什麼分量，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在耳後，呼吸清淺，乖巧得像個瓷娃娃。
談燼走到主卧，把沈宜人放下，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邊靜靜看着她，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盈的吻，發乎情，止乎禮，剋制而又小心，唯恐驚醒了她。
沈宜人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談燼又替她把被子拉上，沈宜人像是在跟談燼作對，又翻到這邊，被子滑下，嘴裡還呢喃着，「好熱。」
談燼只好把空調調低了一度，待沈宜人總算安定了，把空調調成自動模式，才去了隔壁的客卧睡覺。
一早起來，沈宜人看見床頭放着一套嶄新的女士衣服，尺碼很合適。
旁邊有一張便簽，上面是談燼的字跡：「給你買了衣服，應該合適。」
沈宜人換上，及膝的半袖連衣裙，很保守，很合身，面料很舒服柔軟，散發着洗滌劑烘乾的氣味。
談燼已經離開了，客廳里，只有家政阿姨在打掃衛生，阿姨見到沈宜人，對她說：「小姐，您要吃中式還是西式的早餐，我都做好了。」
餐桌上擺着幾屜小籠包和蒸蝦餃，一份糖油餅，一份炒肝，都是京味十足的早餐，還有西式的抹了黃油的吐司麵包和三明治。
「這麼多，我怎麼吃得完。」沈宜人驚訝，阿姨笑了笑，「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麼，就每樣都做了點。」
沈宜人吃不了多少，覺得丟了也浪費，讓阿姨也坐下來一起吃。
今天周末放假，吃完早餐后，沈宜人回了家，跟父母說了昨晚遭賊的經歷，父母不放心她一個人住，媽媽說，「一一，你就回家住吧，買輛車，去上班也方便。」
沈宜人把原來的房子退了租，將東西都搬回家，折騰了好半天，原本計劃要去看車的，她搬完家就不想動了，拖延症上來，想着明天再去也不遲。
沈宜人自從上了班，就搬出家住，現在又回到以前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心血來潮整理書架和裝東西的箱子。
書架最角落，有一本蒙了塵的泰戈爾的《飛鳥集》，泛黃脫線的紙張夾了一張書籤，寫着一句詩集里的詩。
那是高考在即，沈宜人於繁重課業中，想到談燼，想要考到他的學校，成績卻不理想，隨意翻開《飛鳥集》，看到的一句詩：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裡找到了它的天空。」
沈宜人只想再靠近他一點，所以更加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
少女時代暗戀着談燼，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和他談戀愛，也沒有想過，這段感情無疾而終，更沒想過，再相逢，他窮追不捨，侵入她的世界。
收拾完房間，整理出了許多有意義的東西，沈宜人都把它們，連同那本《飛鳥集》，放到一個箱子里，那些承載了過去的青春回憶和少女心事，被她親手封存。
這時，手機響鈴，來電顯示：「談燼」。
沈宜人接起電話，「喂，有什麼事嗎？」
那端靜默了良久，隱隱聽到有人在說笑的嘈雜聲，電流滋滋。
「談燼喝醉了，想見你！」有人大聲說道。
沈宜人不知道又是誰的惡作劇，想要掛掉電話，就聽見談燼說了聲，「一一。」
沉沉的，微微沙啞的聲線，音調不輕不重，卻穩穩落到沈宜人的心尖。
沈宜人輕輕應了聲，「是我。」
「你可以不來。」談燼說。
那邊安靜得沈宜人能聽得見談燼的呼吸聲。
三秒后，談燼掛斷了電話。
「誒，一一，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沈母奇怪，問沈宜人。
「媽媽，我去去就來。」沈宜人穿上鞋，沒解釋那麼多，徑直出了門。
「這孩子，真不像話。」沈母搖頭嘆氣。
「好了好了，一一都那麼大了，你還管那麼多。」沈父說。
「我女兒當然要管了，越長大，我越猜不到她心裡想什麼。」沈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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