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灰狼和小白兔
19.39
談燼心情煩悶，想抽煙，指尖抵着煙盒，卻又壓下煙癮，將煙盒收回。「你今天和顧文頌待在一起？」談燼質問。
「是，所以呢，和你有什麼關係？」沈宜人莫名其妙。
「原來是因為他。」談燼冷冷說道，什剎海般深邃的眼眸中翻湧着沈宜人看不懂的情緒。
「你在說什麼？」沈宜人蹙眉，「只是高中同學，遇到了敘下舊，你有必要這樣嗎？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只能跟你說話，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了。」
「呵，是，都是我自己犯賤，低聲下氣討好人，自討苦吃。」談燼的語氣更加冰冷，他說完，上了車，一踩油門，豪華轎車飛馳而去，留下個冷酷的背影。
沈宜人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和談燼碰面，她說話就失了分寸，時常說了重話，說完就後悔，和談燼鬧得不歡而散。
沈宜人回家后，有些失魂落魄，要不是沈母提醒，她連洗衣液都不倒就要洗衣服了。
「乖乖，你這是怎麼了？」沈母奇怪地看着女兒，「怎麼出個門，把魂兒也丟了？」
「沒什麼。」沈宜人搖搖頭，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老沈，女兒長大了，都不肯和我聊聊天吐露吐露心事了，寧願窩在心裡，哪裡像念書的時候，跟同學發生點矛盾、不喜歡哪個老師什麼的都跟我說。」沈母表示很傷心。
「你啊，就是管太多，女兒難不成一輩子你都要管着她？」沈父說。
「我就是覺得心累啊，女兒跟我這個媽媽都沒什麼分享欲了。」沈母嘆氣。
沈父常年滿世的跑，出差在外很少回家，更多是沈母帶着女兒，加上高中三年，還是沈宜人的班主任，可謂對女兒學習生活兩方面都了如指掌。
「你呢，一一念書的時候，又防得草木皆兵似的，連只公蒼蠅也不允許靠近她，現在好了，一一沒怎麼跟男孩子打過交道，你就憂心忡忡了。」沈父的話雖誇張，但一針見血。
「你說，一一是不是不喜歡男孩子啊？」沈母壓低了聲音。
沈父沒好氣，「你還是少上點網吧，趕緊去睡覺了。」
沈宜人性子悶，不愛說話，但很聽話，從小就有人叫她「乖乖女」，聽久了，下意識也認為自己應該這樣。
但是，她不乖的，媽媽以為高中三年的沈宜人真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她偷偷喜歡談燼，寫了一本又一本日記，瞞着媽媽，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帶來雙重的刺激感。
後來和談燼談戀愛，辛辛苦苦瞞過了家裡人，她又是矛盾的，害怕媽媽會露出失望的眼神。
沈宜人細細數了下，長這麼大和幾個男生打過交道，想了半天，把談燼排除在外，就只有顧文頌，還有那個相親對象樊紹，少之又少，少得可憐。
所以她沒有經驗，怎麼和談燼談戀愛，怎麼體面地分手，怎麼拒絕顧文頌的表白，怎麼面對談燼的接近。
沈宜人猶豫不定，要不要跟談燼道個歉。
她覺得方才自己確實做得不對，有幾分衝動，語氣也不算很好。
又想不明白，談燼是怎麼知道她和顧文頌見了面？
沈宜人還是發了信息給談燼，在打字框里刪刪減減，輸入了幾句話，又覺得不妥當，全部刪了，到最後，只幹巴巴發了兩個字：「在嗎？」
左上角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沈宜人耐心地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收到回復。
她只好把想說的話發出去，「過幾天就是端午節了，我該怎麼把粽子送給你？」
談燼：「我這幾天都在公司，你直接送過來就行。」
談燼發了一個地址，沈宜人看了看，離家還有點距離，要倒兩趟地鐵。
他沒拒絕，沈宜人鬆了口氣，接着發：「對不起，剛剛是我話說重了，你別往心裡去。」
談燼那邊沒有回復，沈宜人關了手機躺到床上，五分鐘后又打開，他還是沒回。
所以這是生氣了？已讀不回？
沈宜人心裡七上八下的，時間不早，明天還得上班，她關了燈睡覺，快沉入夢鄉，床邊的手機「咯噔」一響，她迷迷糊糊爬起來，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
談燼：「嗯。」
沈宜人看了足足幾十秒，賭氣似的熄滅屏幕，心裡越想越不平衡。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道歉，談燼就這麼輕飄飄地回了個「嗯」，態度模稜兩可的，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往心裡去了，還是根本沒在意。
後半夜，沈宜人做了個噩夢。
夢見談燼搖身一變，變成一個披着天使外衣的惡魔，讓她說一個願望，他會滿足。
自己激動地說，「能不能讓談燼不生氣！」
然後大魔王談燼撕破偽裝，露出猙獰的獠牙，陰惻惻地笑，「沈宜人，我很生氣，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大魔王張開血盆大口，輕而易舉咬斷了小白兔的脖子。
於是沈宜人被嚇醒了，睜開眼看時間，五點不到。
沈宜人想再繼續睡，但睡不着，腦海里一直回蕩着大魔王談燼那一聲「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她弱弱地問一句，談燼是那麼小氣的人嗎？就因為她的話，談燼至於這麼生氣嗎？
沈宜人自我檢討，最後決定，多給談燼包兩個粽子，又好看又好吃的那種。
接下來的幾天，沈宜人忙得擦出火花，因為三天後就要高考了。
忙到晚上都不做夢了，一沾枕頭就睡熟了，和談燼的聊天記錄還一直停在周日晚上。
沈宜人監考的是最後一天最後一場考試，終於結束了，考生們紛紛如出了籠子的鳥，和各自的家長相擁而泣，慶祝寒窗苦讀十二載的長征勝利。
有同學過來給沈宜人送禮物，和她合照，沈宜人心生感慨，此去一別，不知要多少年後才能再相逢。
天色漸晚，學校里的學生和家長漸漸散了，沈宜人下班，看到江城和洛微兩個人手挽着手，在操場上散步，說着悄悄話，被她看見，洛微很不好意思，江城卻覺得沒什麼。
沈宜人笑笑，看着他們走遠，感慨一句，「年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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