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門之日
5.3
回門當日，林照寧照例先往青松園送了補湯，得了祁曄忻依舊未醒的消息，這才獨自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這次回府，蔣氏特地給林照寧安排了許多下人，雖說沒有祁曄忻作陪，該有的排場卻沒有少。
馬車很快就到了尚書府門口，才下馬車，府里的管事就迎了上來：「大小姐，老爺和孫夫人一大早就忙着準備宴席了，就等您和姑爺回來了，老奴現在帶您過去？」
說話間，他目光不動聲色的朝着林照寧的背後望。
林照寧擺手：「不必了，我先去看看我母親，等會自己過去就是。」
老管事應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林照寧所乘的那輛馬車，才退了下去。
看着老管事的背影，林照寧心裡瞭然，這是父親先一步派來打探消息的。
相比於那些世襲貴族，林尚書那可是一步步從底層爬到如今的位置的，雖說現在官居三品，風光無兩，可他心裡始終都有些自卑，覺得自己融不進晟京貴族的圈子。
也正是因着這樣的心態，他才上趕着把林照寧送進了承襲四代的明遠侯府。
他的那些小心思已是人盡皆知，偏他依舊自命清高，最怕自己的自卑被旁人發覺，總是端着幅高傲的姿態示人。
就比如這次，明明是自己女兒回門的大好日子，他卻端着架子只要下人來迎。
若是他知道祁曄忻沒跟着自己回來…
林照寧搖了搖頭，收了心裡紛雜的思緒，徑直到了寧康苑。
看着冷清清的院子，林照寧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之前寧康苑還有徐媽媽等人在，院子里算不上熱鬧，倒也不會這麼空蕩。
自她出嫁，母親就把徐媽媽和綠雲都給了她做陪嫁，偌大的寧康苑明明是尚書府主母的住所，卻像是座廢棄的舊宅。
院里忙碌的趙媽媽看到她，臉上露出了喜色，高聲道：「夫人，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在趙媽媽欣喜的吆喝聲中，林照寧抹了抹眼睛，小跑着進了屋：「娘，女兒回來看您了。」
吳氏靠在床頭上，看到林照寧過來，她忙拉住了她的手道：「寧寧啊，我的寧寧，你這幾日過得如何？那侯府的人有沒有為難你？這才走了兩日，怎麼好像瘦了一大截？」
「哪裡瘦了，娘慣會說笑，您放心吧，侯府的人待女兒都極好，女兒沒受委屈，倒是您，怎麼身邊只剩了趙媽媽一人？如意呢？」林照寧問。
吳氏嘆了口氣：「自你出了閣，孫氏尋了如意去幫忙，罷了，她還年輕，在我這裡到底耽擱了，她有了好的去處也是好事。」
「幫忙？她如今管着府中中饋，想要什麼丫鬟沒有，她分明是故意挑釁母親，我…」
「好了寧寧，我身邊本也用不到那麼多人，她想要就給她便是，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莫要想這些事了，姑爺待你如何？」吳氏說。
吳氏最後一句話讓林照寧臉色微僵，姑爺…她到現在還沒同那祁曄忻說上一句話呢。
為了防止吳氏擔憂，她很快就擠出了個笑：「他待我極好，公婆也都待女兒和善，娘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你嫁的匆忙，娘這心裡總擔心這樁婚事不是你自願的，姑爺對你好，娘也就放心了。」吳氏道。
明明說着放心，她眼裡卻流出了眼淚，緊緊的抱着林照寧的腰把人按在了懷裡。
林照寧看着吳氏皮包骨頭的模樣，心裡酸澀的厲害，她輕輕拍着吳氏的背脊勸慰：「您就不用為我操心了，好好養好身體，我還等您去侯府看我呢。」
直到聽到林照寧最後一句話，吳氏才真正信了她過得好，她點頭：「好，好，等娘好了一定去看你。」
「夫人，該用飯了。」趙媽媽端了飯菜進來，短暫打破了房裡的溫馨。
林照寧看了一眼趙媽媽端來的東西，一盤青菜，一碗稀飯，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之前不是還有參湯嗎？現在怎麼就這些沒營養的東西，這些飯菜誰安排的？」
「這…」趙媽媽猶豫不決，吳氏道：「那些參湯日日送來，我都喝膩了，今日特地不讓他們送的。」
林照寧看着那些蔫巴巴的菜，又想起了自己剛回府那段時日，送給母親的也是這些無法入眼的東西，後來自己鬧了幾次之後，母親才有了參湯之類的補湯。
難怪…難怪她今日覺得母親氣色好似比之前還差，原是自己一走，那些膽大包天的東西就又開始剋扣母親的吃食。
「娘，您想騙我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自我剛走，她們就…」
「阿姐，阿姐你在嗎？父親母親都在雲禧堂等着呢，你回來這麼久怎麼也不見去給父親請安？」
林照寧正要把趙媽媽手裡的食盒搶過來，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夾雜着女子嬌媚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穿了件杏黃色裙子的林望雪步履搖曳的走了進來，環顧了一眼屋裡，她忽然又高聲道：「呀，方才還聽管事說阿姐只一人回門，我還有些不信呢，沒想到竟是真的，阿姐莫不是在侯府做了什麼惹了姐夫不快？這才…」
「寧寧，你…你和娘說實話，你和姑爺…」林望雪話音未落，吳氏就滿臉擔憂的攥住了林照寧的手。
林照寧心裡咯噔一聲，她知曉母親身體不好，祁曄忻沒來的事，她本打算瞞着母親的，可這林望雪…
林照寧反握住了吳氏的手：「我和夫君好的很，他今日只是身子不適，才沒陪女兒回來，他還說要女兒替他向娘問好呢。」
語畢，她冷眼望向林望雪：「我倒是不知妹妹到底存了什麼心思，竟然如此揣測我與夫君的關係，妹妹難道不該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麼？晟京從來沒有新婦獨自回門的先例，阿姐今日這般，我好奇不也正常？」林望雪道。
她高仰着頭，拿下巴對着林照寧，倨傲的模樣和林尚書簡直如出一轍。
林照寧掀了掀眼皮：「說到好奇，我倒也有件事很是好奇想問問妹妹。」
「問什麼？」林望雪聲音不耐，目光瞥了吳氏一眼，眼睛里是明顯的不屑。
「我母親的飯菜是誰安排的？」林照寧問。
她個子高挑，說話間一步步走向了林望雪，居高臨下的望過來，襯得林望雪刻意揚起的下巴像極了在仰視她。
「這種小事我哪裡知道？」林望雪也發覺姿勢不對，她瞥開了臉，神色儘是不耐。
「不知道是吧？那我就去找個知道的。」林照寧冷笑一聲，拎了食盒，直接撞開了林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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