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我入贅
3.68
第二天一早,黎婉銘指揮着春桃,將她聽雪軒的暖閣收拾出來,給程立青住。
昨天成親,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是在黎家大宅西面偏院里辦的喜事,如今程序走完了,自然也應該搬回她原來的院子。
黎婉銘站在院子中央,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還是住在自己院子里舒服。」
院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譏笑:「聽說姐姐昨天大喜了?真是恭喜姐姐呢!沒想到,姐姐從皇榜底下都能捉個如意郎君回來,真是好厲害呀!」
站在門口的少女約么十五六歲,一身緋紅雲錦襦裙,身上珠花耳飾玉鐲堆徹全身,活像個纏金包銀的大燈籠。
黎婉銘看都不看她一眼:「孫妙青,你要是吃飽了沒事幹,不如去看看前院的地掃了沒。」
「你……」
孫妙青臉上一白,立時收起了陰陽怪氣,尖刻地喊道:
「你得意什麼!不過是倒貼着嫁了個一窮二白的窮舉子,連今年的春闈都沒趕上!有什麼好囂張的?你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寧王府沒過門的世子妃嗎?」
孫妙青是黎婉銘姨祖母賀氏的孫女。
她和黎婉銘同齡,自黎家回京之後,就一直暗暗和黎婉銘攀比較勁,卻怎麼也比不過。
黎父是四品宣威將軍,孫父只是一個窮秀才,還是靠着黎家的關係,才在京郊縣城勉強捐了一個七品小官……
這讓心高氣傲的孫妙青極為不服。
在有可能被指婚給寧王世子的消息傳出后,孫妙青更是氣的差點吐血!
黎婉銘,她怎麼配?!
論相貌,論才情,論學識,自己哪一點不比這個不學無術、粗鄙無文的女人強?
憑什麼她能嫁進寧王府,自己卻要連攀附一下吏部侍郎家的兒子,都要使勁渾身解數?
這不公平!
沒想到,緊要關頭,黎婉銘的腦子抽了,自己跑去榜下捉婿,還捉了個窮鬼書生回來……
哈哈!
孫妙青的氣一下子就順了。
父親是將軍又如何?姐姐嫁高門又如何?
都架不住她自己命賤啊。
沒有世子妃的命就是沒有世子妃的命!
煮熟的鴨子送到嘴邊也吃不進去,真是天生的窮鬼,賤骨頭!
……
孫妙青的父親捐七品官不過是近一年的事,她沒有混過京城的閨秀圈,自然不知道寧王世子的傳聞,還以為寧王府真是一門絕好的親事。
她滿心想着,黎婉銘錯過了這麼一門好親事,遲早會將腸子都悔青。
而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成為了禮部侍郎家的少夫人,自然能將黎婉銘狠狠踩在腳下。
黎婉銘懶得理她,隨口道:「你要是想當世子妃你就趕緊去,寧王府的門口肯定不排隊,說不定王爺王妃還會列隊歡迎你……春桃,送客!」
「是!」
旁邊的春桃早就按捺不住,立刻將一根大掃帚使得虎虎生風:「這門口怎麼這麼多髒東西?真是太髒了!髒的不得了,我可得好好掃掃!」
孫妙青嚇得連忙後退:「賤婢!當心弄髒了我的衣服……果然和你主子一樣,都是沒規矩的東西!等我告訴祖母,扒了你的皮……」
「你說的是哪個祖母啊?」
黎婉銘抬起頭:「是你孫家的祖母,還是我黎家的祖母?一天天祖母祖母的喊得順口,別到最後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孫妙青氣的說不出話來,惡狠狠地咒罵兩句,轉身跑了。
春桃委屈道:「表姑娘仗着自己在和吏部侍郎家議親,總是來找姑娘麻煩,還真當自己是黎家的正牌小姐呢!」
程立青聽了,眉尖微蹙:「吏部侍郎?就是那個吏部侍郎郭惟,你表妹在和他的兒子議親?」
黎婉銘點頭:「對啊,聽說是個正四品的官呢,比我爹還高半階……姨祖母歡喜的走路都發飄。」
春桃:「哼!還不是看咱們家將軍的面子?不然憑她自己家,怎麼可能攀的上。」
程立青卻是嘆息一聲:「這孫姑娘,怕是要吃苦頭了……」
黎婉銘一怔:「什麼意思?」
「就是,我聽說……那郭惟的兒子,咳咳,有些隱秘……」程立青的臉莫名紅了。
「隱秘?什麼隱秘?」黎婉銘沒聽懂。
程立青扣起食指,輕輕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姑娘家不要打聽這許多……總之這吏部侍郎家不是良配,你們黎家還是不要和他們家扯上關係的好。」
黎婉銘瞥瞥嘴:「是他們孫家,和我們家可沒關係!」
又忙碌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將暖閣收拾好,程立青搬了進去。
他本就沒有什麼行李,搬的很快,一盞茶的功夫就整理妥當。
收拾好后,兩人便一起坐在院子里懶洋洋地曬太陽,一邊吃蜜桔,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好不愜意。
「那位孫姑娘,一直住在你家嗎?」
「隔三差五吧,姨祖母過來找我祖母的時候,她就跟着一起來。」
「哦,你不是說她還有個弟弟,打算過繼給父親嗎,怎麼沒有看到?」
「那小胖子還小,大概在外面玩……」
正說着,春桃忽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姑娘,我剛才在那邊聽到,姨老夫人給老夫人說,要去公堂上狀告小姐呢!」
「告我?」黎婉銘一怔:「告我什麼?」
「姨老夫人說,小姐無媒無聘,也沒有告知男方父母,這是拐帶良家夫男,要吃官司!」
黎婉銘站起來。
她和程立青的婚事,原本就太過荒唐了一些。
沒有告知雙方父母,也沒有三書六禮,即便是榜下捉婿,也未免過於兒戲。
這件事沒人在意則罷了,民不舉官不究。
但若真被人抓住了做文章,卻也是不小的麻煩。
沒有男方父母的同意和納徵下聘等流程,黎婉銘的做法,的確與拐帶無異。
如果姨祖母賀氏咬死了這一點,鬧上公堂,到時候不止是她,只怕連黎家都會背上一個枉顧法紀,治家不嚴的罪名。
黎婉銘沒想到,祖母為了推翻這門婚事,竟然聽信了賀氏的攛掇,想出來這樣的毒計。
春桃急道:「她們說要想讓這麼親事變得合理,就必須讓姑爺入贅,入贅不需要納徵下聘,可是……」
可是即便開明如本朝,男子入贅也是件丟人的事。
程立青又是官身,如果成了贅婿,他的脊梁骨都會被人戳爛,以後還怎麼步入朝堂?
她們就是吃准了程立青不會同意,才定下這樣的毒計。
沒想到——
「好,我入贅。」
程立青坐在藤編搖椅上,手裡抱着一隻掐絲海棠手爐,怡然自得:「不就是入贅嗎?多大點事。」
黎婉銘瞪大眼:「你……你可想好了,這是入贅,不是別的,是要簽文書的!」
程立青毫不在意:「那就簽。」
「你……你父母能同意?」黎婉銘不敢相信。
程立青又是一笑:「娘子莫要憂心,他們只會覺得,我能娶到媳婦已經是祖宗保佑了。」
可不是嘛,以他京城「婆見愁」的名號,居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娶到一個拜堂后依然活蹦亂跳的媳婦?
寧王爺寧王妃要是知道了,只怕做夢都會笑醒,哪還顧得上管他入不入贅?
他們如果在場,肯定現在就把他推進黎家祠堂,入!趕快入!必須入!
程立青站起來,眼裡閃過狡黠的光:
「況且,我若入贅,娘子以後就是黎家頂門立戶的人了……還有她孫家的孫子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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