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們姑娘隨手甩掉的男人,是今年的狀元
16.91
樓下突然騷動起來,有人在興奮地大喊:「來了,來了!狀元來了!」
遊街的隊伍終於走到這裡了。
十二名禮部小吏,手持高大的赤紅旌幡走在前面,後面跟着管樂孔笙的儀仗,御林軍沿街護衛在兩旁,非常威風。
只見最前面的一人,騎着高頭大馬,頭戴簇新的展翅烏紗帽,身穿大紅圓領羅袍,腰系銀素帶。
正是今年的狀元郎。
的確面如冠玉,氣宇軒昂。
但是,黎婉銘一看到那人的臉,就驚的掉落了手裡的花:「怎麼是他?!」
騎馬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在國子監門口雇的然後又在新婚當天拋棄的前未婚夫——裴彥祺。
黎婉銘萬萬沒想到,自己隨便雇的舉子,竟是今年的新科狀元!
這手氣……也太准了一點吧……
蕭靖南倒是不怎麼吃驚,他靠着椅背,略略乜着眼睛:「怎麼?娘子後悔了?」
隔壁桌,孫妙青的表情比黎婉銘還要吃驚。
她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
「他、他……他不是你的……是你的……」
她噌地一下站起來,指着黎婉銘的手不停地哆嗦,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郭昕悅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怎麼了?」
旁邊也有消息靈通的人認了出來,低聲驚呼:「這人我見過!他不是黎家三小姐成親當天,跑過去搶親的那個郎君嗎?怎麼成了狀元?」
春桃聽到她們議論,頓時驕傲地挺起胸膛。
「對啊,就是裴公子!」
「沒想到吧,我們姑娘隨手甩掉的男人,是今年的狀元呢!」
郭昕悅臉色大變。
她聽父親稱讚裴彥祺的才學,便趁家中宴請之時,偷偷地出來看了一眼,結果一眼看到,便心生傾慕,徹底沉淪。
於是,她預定了今天慕雲閣的靠窗座位,想要當街擲花。
想着以後若是傳出去,侍郎之女慕狀元之才,長街擲花,佳偶天成,也算一段佳話……
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
還痴心到對方都已經成親了,還跑去搶親?
還沒搶贏?
……
一瞬間,她看向黎婉銘的眼神帶上了寒霜,手裡的花枝也變得鋒芒點點,有如利箭,彷彿下一秒就要戳死黎婉銘。
黎婉銘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即就拔腿逃跑。
然而,晚了。
郭昕悅已經站起身,緩緩走了過來。
「早就聽說黎三姑娘榜下捉婿,選到一位稱心如意的夫郎。沒想到,原來黎三姑娘還和裴狀元是舊識。」
她語氣和緩,但眼神中卻帶着藏不住的敵意。
「沒、沒有的事……那都是謠傳、謠傳……」
黎婉銘訕笑着,話都說不利索了。
「黎三姑娘是說,你與裴狀元並不相識?」
「不認識!從來沒見過!」黎婉銘下意識就說。
今天滿街的女人全都是來看裴彥祺的,她要是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曾經差點和裴彥祺拜堂,怕不是別想活着離開這條街?
「那剛才……」郭昕悅沉吟着,看向她旁邊的丫鬟。
黎婉銘:「春桃認錯人了!」
「啊?」春桃一頭霧水,但馬上就改口說:「對對對,我認錯了。」
她雖然不明白自己小姐為什麼這樣,但她想來黎婉銘共進退的,對她的話從來都是不問緣由,立即執行。
郭昕悅皺眉:「可你剛才說裴公子……」
春桃:「什麼裴公子?哪來的裴公子!我沒有說過裴公子,是你聽錯了。」
孫妙青忽然一臉察覺真相的表情,大叫道:「我知道了!定然是你傾慕裴狀元,和春桃提起過,所以她才發夢說你甩掉過裴狀元!」
黎婉銘成親那天,她聽說有人鬧場,便過去看了一眼。
但是距離太遠,沒有看清,所以她也不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裴彥祺。
黎婉銘:……
孫大姑娘的這個聯想能力,也是沒誰了。
她站起來,面向眾人:「諸位,我今天要鄭重地聲明一下。我上個月榜下捉婿,捉的就是我現在的這位夫郎。」
「並沒有什麼搶親之事,我和裴狀元,也從來都不認識。」
「另外,我一個有夫之婦,怎麼可能再去傾慕別的男子?你不要敗壞我的名譽!」
「可是……」孫妙青還是有些懷疑。
黎婉銘不理她,繼續發表演說:
「俗話說,謠言止於智者,公道自在人心,希望大家能夠不信謠,不傳謠,還我和我夫君一個清白,謝謝!」
孫妙青:「那你弄這麼一大捧梅花枝做什麼?」
郭昕悅的視線也落到了那從花枝上,臉色越發不善。
黎婉銘打開上面的書箋,光明正大地展示給她們看。
「我是想幫我的好友柳依依擲花,這上面寫的都是她的名字。」
看到書箋上的「柳依依」三個字,孫妙青終於相信。
心中大石放下,她的表情也馬上恢復了慣常的輕蔑:「我就說嘛!你怎麼可能認識狀元郎?」
郭昕悅看到書箋,便不再說什麼,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黎婉銘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感覺自己背心都濕透了,彷彿劫后重生一般。
蕭靖南還是靠着椅背,一動不動,涼涼地開口:「別說她們懷疑,就連我看到這花枝,也會是覺得娘子傾慕狀元呢。」
「傾慕個屁!」
黎婉銘拉着他起身:「趁現在她們沒注意,咱們快走!」
蕭靖南嘴角輕輕一勾,忽然高聲叫喊起來:「咦,娘子不是說要幫柳姑娘擇婿嗎?怎麼不扔花枝,反倒要走?」
……
黎婉銘瞪他。
他仿若未覺,繼續往下說:「怎麼?難道娘子真的和裴狀元是相識,怕他認出你來?」
這句話說完,大廳里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又回到她的身上。
黎婉銘只好又灰溜溜地坐了回來,咬牙道:「你想幹什麼?」
蕭靖南端起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我看郭小姐似乎想看娘子擲花,巧了,我也想看看……」
黎婉銘轉過頭,果然看見郭昕悅正盯着她這邊。
而且,郭昕悅還拿起自己桌上的海棠花枝,輕輕拋了下去,並向前伸了伸手,示意黎婉銘:請。
……
這下是真的被逼上梁山了!
扔吧,怕裴彥祺認出她來。
不扔吧,又顯得她心裡有鬼。
黎婉銘躊躇片刻,終於一咬牙一跺腳,將手裡的整束花枝全扔了出去!
別的姑娘為求投中,會一支一支的扔,力求多扔幾次,總會有那麼幾支花掛在狀元身上的。
黎婉銘不同,她想的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橫豎就這一哆嗦!
反正都要扔,索性早扔完早了事!
……
自從踏進長明大街,裴彥祺的心裡就在叫苦。
三月的花朵雖然已經開放,但是那些娘兒們為求扔的准,是連帶着花枝子一起剪下來的!
鋒銳的的枝徑有如暗器,射在他身上跟飛刀似的!
他感覺自己這一路走過來,就像一個活脫脫的箭靶子,身上插滿了各種利器。
還有,不知道哪個倒霉娘兒們扔了塊玉佩下來,硬邦邦的,把他腦袋上砸出好大一個包!
裴狀元都想罵人了!
……
工傷。
必須是工傷!
回頭去吏部報到,他一定要給自己申請一個工傷!
正在心裡琢磨怎麼和吏部侍郎說,忽然聽到身後有破風聲傳來。
他下意識回頭,就見好大的一束花枝像鐵蒺藜一樣,沖着他狠狠地砸了過來!
一瞬間,裴彥祺似乎聽到了自己肩膀骨頭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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