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遲早要見面的
9.52
門再度被人推開。
流光端着熱氣騰騰的葯走了進來,見到這一幕,手裡的碗差點打翻在地。
「主、主子你這是怎麼了?」
映入眼帘的謝予安渾身一絲不掛躺在榻上,只有一片紗巾遮擋。
那紗巾輕薄,底下的風景若隱若現。
流光甚至能想象出主子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謝予安側目,咬牙切齒開口:「還不扶我起來?」
流光回過神來不敢耽誤,急忙衝上前將衣裳給謝予安披上。
紗巾飄落地上。
流光眼尖的看到主子的大腿根有一抹亮眼的血跡,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突然明白了什麼。
我嘞個乖乖!
不會是有人趁着主子病發之際把他給睡了吧?
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把他主子給……
流光只是想想就覺得心肝狂顫,那人是活膩歪了!
謝予安已經披好衣裳下床,手肘撐着前額,牙齒髮出咯咯廝磨的聲音,「立刻把人抓回來!」
流光應了一聲,嗓音都顫抖了,「主子……是男的還是女的……?」
這要是個男人,他就橫刀自刎謝罪吧!
謝予安眸色沉得駭人,看着流光的眼神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身上,「把那個女人抓回來!」
流光猛然打了個哆嗦。
這都多少年沒見主子的臉黑成這樣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虛掩的門,臉色變了,衝出去門口對樓下叫道:
「來人!抓刺客!」
少傾,南風館的鴇公跪在房裡戰戰兢兢。
坐在圈椅內的男子氣勢冷冽逼人,慢條斯理的將湯藥喝完。
鴇公不敢抬頭,只聽着頭頂的動靜,後背冷汗涔涔。
「公子……」鴇公哭喪着臉道,「不知道是哪個粗心的小廝,把你住的廂房牌號與清平的掛錯了,小的該死!驚擾了貴客……公子,你,你沒事吧……」
這位謝公子雖然初來乍到,身份神秘,但他們南風館的幕後老闆卻親自來打點照料,必定是位大人物,他得罪不起啊!
「抓到人了嗎?」謝予安問道。
流光道:「沒有,那女人溜得太快,早不見了蹤影。」
謝予安眸光微閃,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弧度,「一個弱女子竟然能跑過你們的速度,不簡單。」
他想起姜綰歌逃離前那隱約的驚艷側顏。
敢披着孝服來狎男寵的女子,又怎麼可能簡單?
他問鴇公,「那女子一直帶着面紗,你們都沒看到她的模樣?」
鴇公:「不曾,她神秘的很,不肯露出真面目……不過來南風館狎,額,找小倌兒玩樂的女子都是京中顯貴名流身份,一般都會戴着面紗,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大周民風前所未有的開放,女子出門玩樂一事常見,但終究還是沒有像男子那般招搖。
出門干這些事兒總是要遮掩一二的。
謝予安揉了揉眉心,再問道:「可有說叫什麼名字?」
鴇公:「巧了,她也姓謝,號問柳居士。」
謝予安嘴角一頓。
尋花問柳。
謝問柳……
真是個狡猾的女子,沒一個信息是真的。
謝予安曲指,在桌上有節奏的叩着,沉吟了一瞬,又問道:
「京中最近可有顯貴人家家中辦喪,且家中有年輕孀婦或者未出閣的小姐?」
他心中已經隱約有了揣測,可依然要確認一番。
那女子雖然一身白衣素裹,但用料考究,就是手裡這片面紗也是名貴的軟煙羅邊角料,還是嶄新的。
而她衣裳款式是重孝,說明她披麻戴孝的對象不是亡夫就是亡父母。
鴇公小心翼翼的抬頭回答:「……有,是有,正是輔國公家的謝小公爺,昨日半夜重病暴斃,他昨日白天才剛迎娶了新娘子,叫姜綰歌……」
不會吧?
姜少夫人此刻應該在靈堂,不該在南風館啊!
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鴇公都被這個想法驚呆了。
謝予安臉上沒有意外之色,揮手,讓鴇公退下。
流光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要不要屬下去一趟國公府確認一下?」
「不必了。」謝予安黑眸深沉如墨,拳頭不自覺的握緊,垂眸看着自己手裡的那塊面紗,「遲早要見的。」
又何必費那功夫特地去尋?
輔國公府。
姜綰歌原路返回,剛重新跪下沒多久,慧珠和綉菊就醒轉了。
兩個丫鬟像是受到驚嚇,騰然坐起,口裡叫着:「鬼啊!」
隨即見姜綰歌淡定的跪在她們一旁,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顯得她們咋咋呼呼的。
「少夫人。」慧珠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鬼聲,神色駭然的看向離她們不遠的棺槨,「奴婢聽到棺槨有異響……怕,怕是詐屍了……」
綉菊點頭如搗蒜,「奴婢,奴婢也聽到了……少夫人,咱們,咱們稟報公主吧?」
兩個丫鬟恨不得立刻離開,生怕棺材里伸出帶了三寸指甲的手來。
「胡說八道。」姜綰歌面容蕭肅開口,「你們兩個守靈不用心,在靈堂睡着了,還想找借口偷懶不守夜?」
睡着了?
兩個丫鬟臉色大變,「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了?」姜綰歌扭頭,眼裡閃着冷冽的光,「我不過是去了趟凈房,你們就睡得東倒西歪,哪裡有鬼?若有鬼,郎君為何不來尋我?」
她眨眨眼,眼裡泛出淚花,「我倒是盼着郎君再回陽間看我一眼……」
她摸了摸肚子,眼淚眼看要掉下來,「還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郎君怎麼那麼狠心不回來看看我們娘倆呢?」
姜綰歌生得好看,此刻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像雨後海棠,楚楚可憐。
慧珠和綉菊心頭惶然。
「哦,少夫人,想必是我們太困了,睡着了,請少夫人恕罪。」慧珠雖然嘴裡請罪,但卻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們是武威公主的人,對於姜綰歌這個出身小門小戶的少夫人,根本瞧不上眼。
綉菊倒是真的神色惶恐,「少夫人,是奴婢不懂事,小公爺去了,你別太傷心,當心身體,萬一影響了腹中胎兒……」
說不定少夫人真的有了,那可是小公爺唯一的血脈了。
慧珠悄悄推了推綉菊,低聲道:「你跟她這個小戶人家說那麼多做什麼,她能把我們怎麼樣?」
姜綰歌抱着棺材一邊拭淚一邊冷眼旁觀。
她鬆開了手,用帕子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淡淡的說道:
「我倒是沒事,我不計較你們在靈堂睡覺,但不知道母親計較不計較呢?」
「郎君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疼之如命,突然遭遇不測,母親想必一心盼着他在陰間也能安安穩穩,卻沒想到她手底下的丫鬟心不誠,在靈堂呼呼大睡……」
姜綰歌指着靈堂台前的白燭和檀香,「香燭都滅了一次,元寶紙錢也沒燒夠。」
她瞥着臉色逐漸發白的兩個丫鬟,陰惻惻的耷拉下嘴角:
「得罪了陰司上仙,我可憐的郎君,他還能不能順利投胎……」
「這事,我必須要跟母親說道說道。」
慧珠和綉菊渾身發抖,跪在地上猛磕頭:
「少夫人!求少夫人網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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