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人得志
97.37
一枚銅錢靜靜躺在錦盒裡。
圓形方孔,表面斑駁,透着古樸和滄桑。
幣面上的圖案因時間的侵蝕有些模糊不清,但仍能隱隱看出曾經鐫刻的精緻模樣。
但無論如何,它也只是一枚毫不起眼的銅錢,在大周也好,前朝也罷,不過是一文的價值。
這就是謝家的彩頭?
相對於薛家顯貴的七鈿花釵冠,這枚銅錢顯得越發低廉。
莫非謝家真的如世人所見,開始江河日下了?
在座的許多青年男女都不解其意,但有些年紀大的見了,卻臉色突變。
薛寶珠愣了愣,隨即發怒,「二公子,用一枚貌不起眼的銅錢當彩頭,你未免欺人太甚!」
「薛姑娘熄怒。」謝予安沒開口,倒是江行舟開口了,「這銅錢可不是普通銅錢,它比你的七鈿花釵冠價值更高。」
這話若是其他人說出口,薛寶珠一定會震怒,但因為是江行舟說的,她硬生生吞下怒氣,看着男子。
江行舟笑了笑,「據我所知,謝家在開國之初,與天佑皇帝在涇水並肩作戰,二公子的祖父,輔國公謝公爺替天佑皇帝擋了一箭,天佑皇帝這才撿回一條命,這才有了大周萬世江山。」
這段歷史已經過了五十年,但在座的還有一些當年參與過涇水之戰的老輩,聞言便神色激動起來。
就是年輕人,聽聞那段塵封的歷史,也肅然起敬起來。
江行舟走下來,捏起那枚銅錢,向大家展示:
「當時大家都以為謝公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老公爺的胸前放了一枚由謝老夫人從蓮花寺求來的平安銅錢……那箭,正射在老公爺的銅錢上,正所謂吉人自有天相。」
原來如此!
眾人神色恍然。
所以此銅錢意義重大。
謝予安終於起身,嗓音淡淡,「天佑皇帝登基建朝後,就賜了聖旨,將這枚銅錢做信物,謝家子孫若有難,則可持此銅錢為證,等同丹書鐵券!」
等同丹書鐵券!
那可是免死金牌啊!
眾人震驚不已。
這居然是免死金牌!
謝家居然還藏着這麼重要的信物!
那些想扳倒謝家的人突然後背一片冷汗,慶幸還沒行動。
否則,謝家倘若使用這枚銅錢要求當今聖上誅對方九族,恐怕聖上也不得不答應!
看來……謝家這大周第一世族的大樹根,還拔不得啊!
謝予安眸光掃過姜綰歌,肅殺之氣淡了幾分,勾唇一笑,顯露出幾分年輕意氣:
「我天未亮便去求了祖母,開祠堂,請銅幣,只為了給嫂嫂求一個大彩頭……嫂嫂,你可別讓我失望。」
姜綰歌咕咚吞了一口唾沫,指尖發顫。
瘋子……
一個對弈,他居然祭出這樣的彩頭。
若是她輸了,五馬分屍都不足以平了謝家族人的憤怒。
什麼拿那日對弈的水平來應付即可?
她覺得謝予安在借他人之手要她的人頭……
薛寶珠也是唇瓣微抖,貪婪的看着那枚銅錢。
若是她贏了,這免死金牌就要落入薛家。
薛家立刻就會成為大周四大世族之一!
這可是爹爹薛丞相做夢都想達到的境界啊!
有了這枚銅錢,她想把江郎納入閨房也輕而易舉吧?
若是她贏了……不,她一定贏!
姜綰歌那個女子算什麼?
一個鄉下女子,她還能贏不了?
「好!二公子豪氣!」薛寶珠撫掌大笑,「那便,應戰!」
春風是溫柔的,但此刻因為姜綰歌挑戰,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
「公主,不好了。」桂嬤嬤慌張的跑進廂房,在梁元瑛耳邊竊竊私語。
梁元瑛臉色逐漸沉怒,突然重重拍桌:
「太不像話了!予安瘋了嗎?」
梁元瑛的模樣嚇了眾人一跳。
公主殿下發怒,誰都不敢出聲詢問緣由。
倒是薛夫人,早早就有丫鬟來稟報了外邊的情況,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薛夫人是中山王的嫡女,封號安陽郡主。
在閨中時便總被梁元瑛的公主位分壓一頭,後來出嫁,梁元瑛的駙馬乃當今第一世族家的謝睿淵,而她嫁的卻是當時還未聲名崛起的薛家。
她一直耿耿於懷。
後來謝睿淵英年早逝,謝家逐漸落沒,而薛家逐漸崛起,她心裡這才稍稍平衡。
如今見梁元瑛勃然變色,當即笑道:「喲,發生什麼事了,能讓咱們一向面不改色的公主殿下都變了臉。」
梁元瑛從她臉上看到不懷好意的神情,冷哼一聲,道:
「無事,不過是我們兩家不懂事的孩子玩鬧罷了。」
梁夫人:「只是玩鬧而已?我可聽說他們動真格了,我們兩家的壓箱寶貝都拿出來做了彩頭……公主殿下,這麼大的事,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梁元瑛強壓心中的不安,拒絕道:「我看不必了吧,孩子們鬥氣,我們做長輩的何需去湊熱鬧。」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薛夫人盡顯心機,「正是因為孩子們辦事,我們做長輩的不放心,所以才要去看着。」
「你說全長安的貴族都看着呢,這萬一有人輸了反悔……打起來了,這要如何判人是非對錯?」
「不如我們先就去看着,也好杜絕意外嘛!」
梁元瑛目光微動。
薛夫人哪裡是擔心打起來,她是擔心姜綰歌輸了不認,想拉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見證吧?
畢竟孩子們為了如此重的彩頭出爾反爾,那隻能算一場笑話,但若以她們的身份前去坐鎮。
落子無悔,願賭服輸。
然而薛夫人的話合情合理,她若露怯,豈不是砸了武威公主的名頭?
梁元瑛輕吸一口氣,起了身,「去看看吧!」
……
天高地闊,桃花如火雲。
雪白的巨大棋盤上,一隻白子落在棋盤右上角,帶着幾分銳氣,似要圍住中間的黑子。
薛寶珠,開始按捺不住,要圍攻了。
而姜綰歌的黑子,看似節節敗退。
王豆蔻嗤笑一聲,「上去挑戰時有多威風,如今就有多狼狽,我還以為她多厲害呢,果真如鳳翔府的流言那般,不堪一擊。」
李青黛不敢說話,低着頭臉色蒼白,心不在焉。
謝明珠和謝明月二人身為謝家人,倒不敢在此刻表露半點欣喜,反而還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來,不停嘆氣。
只是心裡的狂喜卻是掩飾不住的。
謝予安這彩頭,簡直就是姜綰歌的斷頭刀!
只要她輸了,她就是謝家的千古罪人!
宗族長老一定會將她處以極刑。
而謝予安是將那枚銅錢求出來的人,也無法免責,這輔國公的位置,他是想都別想繼承了!
沒想到她攛掇薛寶珠對付姜綰歌,居然能獲得一箭雙鵰的好處!
薛夫人與梁元瑛到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副畫面。
薛夫人一眼看過去,棋盤上敵弱我強,心中狂喜: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家寶珠自小嬌生慣養,怎麼都不知道讓着點大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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