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爺終於有人氣了
10.26
裴恆之瞳孔逐漸放大，他的表情依舊冷淡梳理，可向來活躍的大腦在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運轉。
他仔細打量着面前孩子，又瘦又小，他即便是坐在輪椅上，也需要俯視才行。
她以前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才會在被大人看着時，下意識的會覺得自己是吃多了，會惹大人不開心？
「爸爸，你生氣了嗎？可是...可是吃下肚肚東西，我木有辦法還給爸爸呀...不然，不然爸爸你罵我吧，實在不高興，也可以掐安安兩下出出氣。」
小奶音在裴恆之聽起來特別刺耳，她的眼睛里沒有討好，也沒有委屈示弱的感覺。
就像是在說一件很日常的事情，挨打被當作出氣筒已經是對於她來說很稀疏平常的事情了。
裴恆之莫名有些不高興，陰沉着臉色，一旁的傭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周身冷氣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往外放，好似正處於爆發的邊緣。
「在這裡沒人會因為你吃東西多少而罵你，也不會有人對你動手，吃你的。」
裴恆之說完就推着輪椅離開了餐桌邊，頭也不回的上了電梯。
安安看着不遠處的餐盤，迷茫的望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心情也很複雜，心疼又高興。
是的，高興。
心疼是出於人性對弱小生物天然的憐憫之心。
而高興是完全站在裴恆之的角度。
他是家裡的老人了，多年相處他也沒摸透自家少爺的脾氣。
裴恆之就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的野鬼，漠視一切，幾乎沒有人能牽動他的情緒。
他沒有人性最基本的東西，憐憫，不舍，興高采烈，對於他來說都是難如登天的表達。
管家很怕裴恆之這樣下去會生病。
而今天，他竟然看到了少爺因為一個小孩子生氣。
生氣的原因，是因為這孩子疑似曾經遭受過虐待。
或許這個突如其來的小小姐會讓少爺徹底改變。
從一個行屍走肉，變成個活生生的人？
管家想到這，看着安安的目光都柔和了幾分，他盡量表現的慈藹一些，輕聲道：「小小姐，您請放心的繼續享用，就像少爺說的，這裡是您的家，沒人會為難您。」
說罷，他轉向別處，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傭人，目光犀利蘊含警告：「照顧好小小姐，我先去看少爺。」
老管家的氣勢還是很足的，僅僅只是『照顧好』這三個字就給所有人都提了個醒。
他們絕對不能因為剛找回來的小小姐年紀小就糊弄。
老管家的態度就是老闆的態度。
安安，有人撐腰。
不明所以的小糰子繼續兩眼迷茫，她滿心滿眼都在不遠處的盤子上。
見老管家走了，周圍的傭人也相繼離開做自己的事情，安安猛猛咽口水。
「系統叔叔，剛剛管家爺爺的話是什麼意思呀，什麼是為難我呀？為難是什麼？有人為難過我嗎？」
系統：......
它在綁定小安安的時候，就立刻讀取了她的全部過往。
這孩子長這麼大，還能這麼開朗，真就全靠沒心沒肺。
【你媽媽以前對你的態度就是為難。】
「啊？那不是應該的嗎？媽媽說，所有的媽媽對小孩都是那樣的。」
【她說的不對，誒呀，你快吃吧，你爸爸都說了，你可以隨便吃東西，你沒吃飽呢，別想別的了。】
系統不願意正面回答小安安的問題。
他迅速轉移了安安的注意力。
果然，小肚子還是有點空的小安安立刻就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盤子上。
小手努力勾，又把餐盤托回到了自己面前，整個腦袋都埋在裡面大快朵頤起來。
系統無聲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腦子裡根本就沒有為難和虐待的概念。
也正因為如此，她從不覺得自己的經歷是會委屈的，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系統無法給安安科普什麼是態度好壞，他其實也有點怕，這個開朗活潑的小崽子，在意識到自己媽媽的失職后，會性格大變。
與此同時，書房內。
裴恆之看着助理不停發來的郵件，陷入沉思。
黑曜石般的眸子越發陰沉，墊在下巴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鑽進。
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桌面上不停敲打，顯示着他此刻煩躁糟糕的心情。
助理：據周圍鄰居所說，劉美芳在小小姐三歲之前經常出門買醉，從小小姐出生后，周圍人就總能夜班聽到小小姐的哭喊。
助理：劉美芳從不管小小姐的死活，多數時間都是鄰居發善心給小小姐送吃喝，才把她養大，有時候劉美芳回來看到鄰居接濟小小姐，還會打罵孩子發瘋，如果劉美芳在外面受氣，也會將氣都撒在小小姐身上。
助理：劉美芳於兩年前開始頻繁相親，在外面不允許小小姐叫她媽媽，周圍鄰居看不過去曾經說過兩句，劉美芳就揚言再管她和小小姐的事情，就把孩子掐死。
助理：劉美芳丟棄小小姐的原因是因為她最近相親遇到一個條件還不錯的男人，那男人是同性騙婚，因為家裡催得緊，着急找女人結婚，劉美芳不想錯過這個男人，怕帶着小小姐男人會悔婚，就將人帶到本市公園扔了。
助理每發一段話，後面都會跟着他搜集來的資料與證據。
劉美芳生而不養，虐待親自，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裴恆之下滑郵件仔細看着助理髮來的照片。
有劉美芳在的照片都是偷拍，只有安安自己的時候才是正常拍照。
照片上安安比現在還要小，孩子瘦的看起來風一吹就會倒。
但無論是面對劉美芳，還是面對給她拍照的人。
小孩子的臉上都帶着笑容。
其中三張照片，裴恆之看了很久。
一張是安安手捧這一塊看起來就很廉價的小蛋糕，笑得見牙不見眼，滿臉都是幸福和開心，小心翼翼的樣子好似捧着最珍貴的寶物。
她看起來暖呼呼的，讓人很想抱抱。
另一張是劉美芳正在進行施暴，手掐着安安的手臂，皮都被揪了起來，旁邊地上就是上一張照片里的蛋糕，
很明顯，蛋糕一口沒動，卻被打的稀巴爛，安安看着蛋糕，眼神里都是不舍。
最後是安安把摔碎的蛋糕又捧了起來，高高舉起對着劉美芳，眼底都是淚花，可面上依舊帶着笑。
那笑容有隱忍，有奢求、期盼。
她在期盼什麼？
是在期待她的媽媽在動手后能消氣，給她一點母愛嗎？
裴恆之看着就覺得心裡有股無名火在往上竄。
煩躁的關掉了所有信息，閉上眼睛。
半晌，他再次睜眼。
之前洶湧的情緒全都被壓了下去。
思來想去，他還是拿起電話給助理撥通了過去。
開口直奔主題。
「找一家最好的甜品店，把蛋糕都買下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直接送到裴安安手裡，不用說是我吩咐的。」
看照片，小崽子應該很喜歡蛋糕。
等吃過好的，她應該就不會再為那一塊廉價的蛋糕被打翻而難過了吧？
他也不會像崽子的無良母親那樣對她動手，會給她最優渥的生活環境。
他裴恆之的崽子不能那麼沒出息，他的崽子不需要用那種眼神看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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