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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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長水闊知何處？行人歸無數。長亭古道遠斜暮，堆疊千層雪一路……莫道君無意，人間何時有盡數……」
曲寶林（曲茗）一首曲子唱盡。
斜靠在美人塌上的蘇吟率先鼓起掌來，「曲姐姐唱得真好，這副嗓子真是驚艷，皇上覺得呢？」
「不錯。」
皇上坐在蘇吟身邊，簡單點評了句。
語氣冰冰涼涼的。
曲茗只得從容地笑着，她雙眼含情，望向皇帝，可皇上回應她的只有越來越冷的眼神。她必須得想其他的法子，去籠絡皇上的心。
看着榻上的蘇吟和皇上有說有笑，曲茗心中越來越難受，原來隨大流不爭寵時，並未感受到君王的魅力，如今侍奉了皇上，才驚覺皇上真是丰神俊朗、俊美奪目，舉手投足都令人矚目。
她想一直伴着這樣的人。
滿宮妃嬪都無人爭寵，她能有這樣的機會。
唯有蘇吟。
——若是能除掉蘇吟……
曲茗思忖間，面上溫柔一笑，她親切地對蘇吟道，「妹妹善舞，我善曲，不如月底皇後娘娘的生辰宴上我們合演一曲？」
蘇吟莞爾點頭，正想用個法子拒絕。
不料皇上卻在此時生冷地打斷了她們，「你們又不是舞伎樂伎，合演什麼？不許再提。」
提出這個主意的曲茗心裡一沉，陡然對上皇上不悅的目光，一下子漲紅了臉。
「臣妾沒想到這些，是臣妾的不是。」
「罷了，你出去吧。」
「諾。」
曲茗咬牙低着頭，不甘心地離開。
皇上隨即摟住了蘇吟，養心殿內只剩下他們貼在一起的身影。
還是單獨與蘇吟相處更為舒服。皇上一改方才嚴肅的神情，對蘇吟笑道，
「你說那本器物集你都記全了？」
「不止器物集，還有皇上教妾身的那本詩集，妾身的記憶可是很好的。」
蘇吟莞爾笑道。
皇上眼裡浮現一抹好奇之色，「那朕來好好考考你。」
上次在床上考她，他根本不記得她說了什麼。
蘇吟低眉斂目，「皇上請隨意考校。」
「那朕就不客氣了。」
一炷香時間過去。
這回他是真的驚到了。
這才幾天，一本百餘張紙的器物集和那本初明詩集，她竟然記得一字不差，想當年，他學這個，也沒有她這麼快的速度。
「你到底是如何學的？」皇上語氣有幾分慎重。
蘇吟笑而不語，陽光灑在她雪白的脖頸上傾覆上一層霜，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妾身記憶不錯，何況妾身學習都是按照皇上教的法子，都是皇上教得好。」
面對皇上不解的眼神，蘇吟沒有多加解釋，那日她故意將這兩本書放在桌上，是為了讓皇上看到，從而達到讓他教授自己的目的，這就是養成系。
皇上會自然而然將她視作一朵他精心澆灌的花朵。
不管後面出現什麼女子，她在他心裡就有了一份牽挂感。
而她不能一味裝傻溫順。
要像現在這樣出其不意，讓他震驚，讓他體會到自己的特殊性。
至於她是怎麼短短几天記住這兩本書的？
感謝上輩子的豪門爭鬥，她記憶力確實相當好，而這兩本書她是精心挑選的，大部分的內容也是現代她學過的。
她捲起來的時候，能卷生卷死，記兩本書自然輕輕鬆鬆。
接下來就是立人設了。
皇上看她儘是深深的探究，深潭一樣的目光流連在她臉龐，卻看不出任何端倪，「你既有如此天賦，怎麼之前沒讀過書，字也不認識幾個？」
——那是因為我不認識繁體字，我才不是不識字。
蘇吟心裡罵了一句，笑吟吟的臉龐忽然多了一抹淡淡的哀傷，她有些自嘲道，
「妾身的父親認為女子不需要讀書，學些才藝即可，將來能討好夫君，還可以……為哥哥們鋪路。而妾身娘親擅長跳舞，我從會走路開始，便跟着娘親練舞。我以前每日練完舞，聽着書房裡哥哥的讀書聲，都好羨慕，許是從小耳濡目染，所以記憶較好。」
這些話真假摻半，蘇吟卻說得情真意切。
一番話說來，皇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這才想起蘇吟的身世，探究和疑惑的目光瞬間轉化成一抹疼惜，她當真是天資聰穎，可惜無人引領，為人父母也不上心，才致使她如今只有些小心機，全用在了爭寵上。
也怪招人疼的。
見她低頭不語，白玉般的臉頰漸漸染上一層緋色，皇上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無妨，以後你想學什麼，朕都教你。」
「真的？」
蘇吟哀傷的眼眸綻放出一絲神采。
皇上笑道，「朕何時騙過你？」
「多謝皇上。」蘇吟輕掩嘴唇，改口道，「不，多謝夫子。」
這聲「夫子」喊得皇上心裡莫名一動，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養心殿內一時都是二人的輕笑聲。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皇上獨寵蘇吟。
他踏入後宮的次數不多，但次次都是蘇吟侍寢，曾經曇花一現的曲茗也成了插曲，只是偶爾皇上想聽曲子會召她陪伴。
大家都等着看蘇吟笑話。
卻遲遲看不見她的笑話。
除了每天在皇后那兒開早會時，有人會夾槍帶棒地酸她兩句，其餘時刻，她過得無比舒心。
但蘇吟可不甘心止於此。
她在等一個再次晉陞的機會。
曲茗恰好送來了這個機會。
某日，皇後生辰宴前，尚服局給蘇吟和曲茗送來了定製的衣裙，彼時蘇吟正得寵，尚服局的女官給蘇吟送來的衣裙有三套之多。
蘇吟挑選着衣裙，曲茗不請自來。
翠兒將三套衣裙掛在架子上，內府局新送來伺候蘇吟的兩名宮女沫兒和果兒，將裙子擺出來，仔細整理着裙子的褶皺之處。
三件衣裙，分別是秋香色團紋雲錦裙，天青色曳地水袖百褶風尾裙，還有暗金色蝶戲水仙裙衫。
「妹妹這裡的三套衣裙當真華麗奪目，不愧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曲茗進來時，攜帶了一陣涼風。
蘇吟知道她不安好心，面上笑道，「確實，皇上如今最喜歡我，尚服局送來的衣服也是最好的。」
曲茗一愣。
她說這幾句不過是客套，沒想到蘇吟還真是不謙虛，竟然直接承認了，真是個沒腦子的蠢人，被皇上寵了一時就飄了。
就是這樣的蠢人贏得了皇上的歡心。
真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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