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說好的一損俱損,謝家別想逃了
26.32
「衛將軍可是迷了路?」
姜願試着笑了笑,裹緊身上蓮青色的披風。
卸去在謝府時的金釵玉鐲,她只梳了一個簡單的垂雲髻,斜插一根翠玉素簪,臉上着了淡淡脂粉。
一如十四少女時,她衣決飄飄地湊到他跟前討錢買糖。
見她有意跟自己撇清關係,衛宴眉眼寂寂,卻配合地向後挪了一步,正色附身道:「是我唐突,忘了姜大小姐的身份,還請姜大小姐見諒。」
聽他稱呼自己「姜大小姐」,姜願眉心微動。
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她哪裡還是當年的姜大小姐。
外人稱道她為謝家婦,她早已不是自由身。
姜願斂眉,「衛將軍與家父交好,家父在府中宴請衛將軍,是我回來的不趕巧。」
衛宴低眉思忖須臾,斟字酌句道:「聽說謝府今日為二少爺置辦生辰宴,我原想順道送份禮物過去。」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就堆滿他的肩頭。
姜願回頭看向身後的三面游廊,四角蕉葉形的開扇門用的楠木透着幽幽綠光。
以前每逢入冬,她便拉着衛宴在這一處圍爐烤火。
眼下這院里久未住人,綉幕垂下,綺窗寂寞,就連擺在西窗外欄處的花瓶都沒再插過花枝。
她回過神偷看衛宴一眼,聲音淡進薄雪裡,「衛將軍的禮厚重,謝府小兒怕是無福消受。」
說罷,她側眸含笑,喊了霜紅的名字,讓她帶衛宴回到前廳。
離開前,衛宴杵在木馬前側,一動不動。
宛如朔風回雪,眼底一霎清冷。
等院內重新回歸寧靜,姜願抬起手,才發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滴淚。
並非她無情,而是他們這段情不該再存在。
她在自己院子里待至日落,謝府也沒派任何人來請她回去。
興許她早已習慣被謝家忽視,就連母親在她耳邊抱怨,她也無動於衷,只側眸含笑,「他們相親相愛,倒給了我多回家的機會,好在父親母親跟前盡孝。」
母親嗔怪她無能,「你自己生的哥兒姐兒,好不容易養到懂事,怎能白白被別人佔便宜。」
姜願眼睫輕垂,「有些便宜佔了便被佔了,過於計較只能兩敗俱傷,倒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有意外轉機。」
薑母把手搭在她發涼的手背上,才想起她還有孕一事,方才緊張起來,「你這孩子身子打小就弱,每次懷孕都吃不少苦,可恨謝家那黑心肝的......」
霜紅正好端來安胎藥,姜願當着薑母的面捏着鼻子一飲而盡,被苦得吐了吐舌頭,最後被塞了顆蜜餞才平下心,緩緩道:「母親,這倆孩子懂事,從不折騰我。」
「唉。」薑母欲言又止,「其實為母這會兒來找你,還有另一事。」
薑母考慮到隔牆有耳,讓霜紅把所有人都清了出去才開口:「如今你兩位兄長皆在前線,你父親在朝為官處處被針對,陛下忌憚我們姜家軍權在握多年,只怕早晚會對我們姜家下手。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打算辭官去江南找你祖父。」
姜願眉心微動,嘴裡的蜜餞一下子不甜了。
姜家要是離京搬去江南,她在京中真就無所依了。
要是這兩年她無法順利和離,怕是這輩子都要耗在謝家了。
她害怕,但她又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賭上全家性命。
於是她緊緊抓着自己母親的手,「母親,你與父親這般決定是對的,姜府上百條性命絕不能因為帝王一句忌憚殞命。你放心,等你們到了江南,女兒一定常派人來打掃京中宅子,日後你們若是回京小住,也能有歇腳的地方。」
薑母見她這般懂事,更是心疼,「兒啊,娘哪是因為離京鬱郁,而是為了你。謝家待你如何我同你父親也瞧見了,原以為你父親手寫一封書信施以警告會讓他們老實一二,如今看來他們一家就是本性難移。現在你家又招了個狐狸精,只怕你日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姜願輕輕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才三個月的孩子還不會動,但卻讓她得了一絲心安。
「母親,謝家那邊你不必擔心,女兒自有安排。」
她沉眉點頭,態度決絕。
就算是垂死掙扎,她也要帶着腹中二子和她的嫁妝堂堂正正地離開謝家。
到用晚膳時,姜國公過來了。
他身上帶着酒氣,被自家夫人好一通責罵,「你忘了女兒還懷着孕嗎?連身衣服也不知道換,也不怕熏着女兒和肚裡外孫。」
姜國公卻固執坐下,「那又何妨!我姜家的孩子出生就該擅酒,日後才好入軍營打仗!」
姜願知道自己父親這麼多年最遺憾的就是她所生的三個孩子沒有半點隨了姜家的將家才能。
謝詞就跟柳葉般單薄,手不能提。
謝心儀雖是女孩,可她只醉心打扮自己,胸無點墨。
謝子期雖然年幼,但他那一身蠻力從未用在正途上,欺辱下人拳打丫鬟,每次她一出口教訓,婆母都會阻攔。
如今父親把希望寄托在她腹中另外二子上,希望她再生出來的孩子能繼承姜家的血統,成為良臣將才。
姜願趁機同父親提了一句謝銘淵想陞官一事,畢竟她這次能出府回娘家,也是為了此事。
但她並非心甘情願,說完后,又同父母使了個眼色,幽幽道:「后宅雖不能議論前朝之事,但女兒知道咱們國公府如今在朝上舉步維艱,到處是人想撿父親的錯,更不惜牽連與父親交好的人。」
她雖不是真心幫扶謝銘淵,但她這次要是空手而歸,下次再想出府就難了。
於是她生了一智,謝銘淵只同她說了要陞官,也沒說升什麼官。
他現在的官職好歹還有點實權,要是他只圖官階不圖官權的話,多的是可以讓他選擇的閑職。
不過這調任書一下,可就由不得他願不願意了。
姜國公豁然通達,捋着自己的鬍子大笑,「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謝家當初非要與我們姜家攀親時只顧着眼前的好,如今也算是他們的報應。」
薑母卻擔心,「你這麼做,會不會影響到女兒?」
姜願解釋:「前朝的事禍不及後院,要是他敢因此怪罪到女兒頭上,女兒自有替自己撇清的手段。再說還有父親和兄長替女兒撐腰,女兒不怕。」
姜國公借着酒勁哧笑一聲,「除了你爹和你兄長他們,還有一人可保你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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