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全是一場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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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婦人親昵挽着葉挽眠，一雙眼睛宛如稚童般純凈，臉上的笑容也可以用「天真無邪」來形容。
「喵喵？」
葉挽眠笑了笑，微微彎下腰來，替婦人理了理散亂的頭髮，柔聲說道：「對不起呀，最近事情有點多，好一些時日沒能來看你了。」
婦人微微歪了歪腦袋，聽不懂葉挽眠在說什麼，就只會急促地發出「喵喵」叫聲。
葉挽眠拉着婦人來到一旁坐下，她解下身後的竹筐，從裡面取出一個油紙包。婦人見到油紙包，神情變得十分高興，拍着手道：
「好吃的，喵喵給我帶好吃！」
裡頭裝着的是葉挽眠來的路上買的甜點，她拿起一塊交到婦人手中，婦人當即就開心地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抬頭傻呵呵地對葉挽眠笑。
葉挽眠趁着這個時候，撥開婦人身上的衣裳檢查了起來。
婦人尋常很是排斥別人靠近觸碰她的身子，但面對葉挽眠時，她卻完全沒有防備，也因此讓葉挽眠看到了暗藏在她身上的好幾道新的傷。
葉挽眠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傷口，婦人「嘶」地一聲，身子往後縮了縮，捧着糕點可憐巴巴朝葉挽眠道：「喵喵，好疼……」
儘管如此，她也沒有甩開葉挽眠，可見對葉挽眠十分信任。
葉挽眠臉上閃過怒意，用力握緊了拳頭。
「他們又打你了？」
婦人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從眼眶裡掉落，一抽一抽地說道：「不聽話，打我，不給飯吃，肚子餓餓。」
葉挽眠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她努力按下胸口的怒意，抬手輕輕撫摸婦人的髮絲，哄着：「別怕，我今日給你帶了許多吃的，你只管吃就是了。」
婦人立即笑開了花，用力點頭，俯身上前來親了親葉挽眠的臉：「喵喵，最好了。」
葉挽眠眼眶一熱，險些也落下淚來。
吸了吸鼻子，她找出自己帶來的傷葯，一點一點地給婦人上藥。
婦人身上多是暗傷，並沒有破皮出血，顯然是被鞭子抽打出來的，可以見得平日里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
待上完了葯，葉挽眠又拿出梳子，小心而又認真地替婦人梳理着頭髮。婦人則是將一個用破舊袈裟包裹着的枕頭抱在懷中，輕聲哄着，彷彿那是一個正在熟睡着的嬰孩。
「寶寶乖，娘親在，不哭不哭噢~」
看着婦人那張和自己極為相似的臉，視線落在她懷中被小心翼翼呵護的枕頭上，葉挽眠心頭泛起陣陣酸楚。
葉挽眠是在自己十六歲那年知曉自己的身世的。
她十六歲生日的那一天，葉中丞從外頭接回來一個女孩，告訴她，十六年前滄州大水，懷着孕的葉夫人倉促之間和其他百姓一起被迫轉移到寺廟中避災。
誰知那夜電閃雷鳴，還有一個月才臨盆的葉夫人突然發動，和一個動了胎氣的婦人一前一後誕下了兩個女嬰。
因着是在廟裡生下的，廟裡的僧人就用袈裟給兩個孩子做了裹身的襁褓，剛生下的孩子長得幾乎一樣，襁褓也很相似，雨停之後葉夫人急着離開，倉促之間就把孩子給抱錯了。
那個被抱錯的孩子，就是葉挽眠。
葉中丞多年之後受命再次到滄州巡查，無意之中碰到葉挽星，發現這孩子跟自己長得很像，一番暗查之後，抱錯孩子一事這才得以曝光。
葉挽星才是葉家真正的血脈，葉中丞自然不會放任她流落在外，當即就把她給接了回去。
按理說，葉家明珠歸位，葉挽眠理應要被送走的，然而葉挽眠的親生父母，早在葉挽星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亡故了。
葉夫人可憐葉挽眠忽然之間成了個孤兒，又念在養育多年的情分，就讓她繼續留在了葉家。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只是因為受到了太子的嘲諷，昔日她與葉家的那些情分便都不作數了，她一直尊敬的養父母們，說把她賣了就賣了。
更可恨的是，她從宣州逃離，輾轉來到東籬鎮，想要尋到自己已故父母的墳墓上香，這才發現她被葉家給騙了。
葉家說她父母雙亡成了孤兒，這並非事實。
她確實沒有父親了，可母親仍舊還好好活着，眼前這痴傻的婦人，正是她的親生母親，姓江，名芷晴，同她的兄嫂、也就是葉挽眠的舅舅、舅母一起生活。
而葉挽星從不曾被江家人收養過，甚至從未出現在東籬鎮。
鎮上所有人都知曉，積水巷江家江大郎的妹妹江芷晴十七年前與人暗結珠胎又被男方拋棄，被哥嫂好心收留。
但江芷晴命不好，她接近臨盆時，正逢滄州發大水，她和兄嫂一起去到破廟之中躲災，卻不小心動了胎氣，在寺廟裡誕下了一個嬰兒。
可那嬰兒，據說一出生就死了。
醒來的江芷晴得知孩子夭折的消息，就這樣瘋了，從此變得呆呆傻傻的，什麼人都認不得，終日被兄嫂鎖在這間小院里，連門都出不去。
而這一切，和葉家同她說的那番說辭截然不同。
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世，竟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衣袖忽地被人扯了扯，葉挽眠回過神來，江芷晴笑吟吟地將手中的枕頭塞到葉挽眠懷中：「喵喵抱，寶寶很乖的。」
江芷晴雖然已經三十好幾了，可或許是心智受損，她看上去仍如少女般天真，那張臉燦若芙蓉，嬌如海棠，可想而知要是沒有瘋，將會是一個多麼動人的女子。
這才是她的母親，是那個懷胎十月將她生下的人！
可她的母親，卻因為瘋了，像一個犯人一樣被舅舅、舅母關押着，動輒打罵，還不給飯吃，簡直是畜生行徑！
葉挽眠不是沒想過光明正大將母親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舅舅江禹和舅母趙氏並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角色。
這兩人，在鎮上可是出了名的自私自利。
倘若讓他們得知她的身份，這兩人定會將自己給捉起來送回京城交到宣州換賞錢。
無奈之下，她只能不時過來看望江芷晴照拂一二，盡自己所能讓對方好過一些。
她之所以會答應王大夫學醫，也是為了江芷晴。
她想通過自己所學，將江芷晴的瘋病給治好，那時，他們母女就能團聚了。
「寶寶很乖。」葉挽眠忍着淚意，朝江芷晴笑了起來，「我聽見她說話了，她在叫你呢。」
「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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