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避實擊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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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琅平顯然也想到了這兩月以來尤菁的處境，面色隱隱發白。
「這休書，我不認。」
他還從未聽過有哪家是妻子休夫的。
更何況，典書早已過了官府驗明，期限之內，兩人的姻婚關係不會發生任何改變。
「即便我娘對你不好，可她是長輩，又注重禮節。你失貞讓她有怨也正常……」
晏琅平調整了一下情緒，「你多容忍一下，她沒有壞心思。」
「把我典賣了還不算壞心思？那等什麼時候我被她一刀捅死，才算是壞嗎？」尤菁反諷道。
眼前的男人頓時惱了，橫眉道：「你怎可妄議長輩？！」
「沒發生過的事，平白污衊，你以前也是這麼孝敬自己爹娘的嗎！」
盛國重孝義，晏琅平更是格外敬重一己之力把他拉扯大的柳氏。
他自己從不忤逆，更是不想聽到尤菁口中的埋怨。
「啪！」
又是一巴掌疊在晏琅平的右臉上。
「你這張嘴裡，不配出現他們的名字。」
尤菁扣動袖針機關，一根銀針徑直射穿晏琅平的手腕。
刺痛宛若削骨，他愕然抬頭：「你又做這些機關了？」
「你難道忘了尤吔就是因為你的機關才……」
「尤姑娘？」
沒等他說完，不遠處突然傳來蔡婆緊張的尋人聲。
晏琅平頓時話止，面露慌亂：「典妻一年，我們不能私下見面。尤菁，今天這休書我就當……」
尤菁打斷他，「休夫是認真的，我們的確不需要再見面了。」
「晏家的辱，我記下了。終有一日，我會親手討還！」
她娥眉展平，眼底不帶任何留戀地轉身出假石。
女子背影分明是瘦弱的，卻硬生生讓晏琅平看到了決心。
他心下刺痛，卻顧不得再說些什麼，彎腰拾起地上醒目的休夫書後，匆忙繞到另一端躲避。
假石前。
蔡婆着急地跑過來上下查看尤菁的情況，見身上沒什麼明顯的傷痕才鬆了口氣。
她不滿地端起架子：「夫人如果要見你，只會讓我傳話，你怎麼能隨便相信別人？」
「這侯府里不想小主子出生的人很多，你……」
蔡婆及時止住話頭。
她只是個下人，有些事情即便心裡清楚，也不能說出來。
「你去假石後面做什麼？」
蔡婆轉了話頭，狐疑地看着尤菁身後。
尤菁垂眸，收拾好了情緒：「剛才一時衝動，怕表小姐找回來報復，就躲起來了。」
壽宴前的動靜鬧得不小，蔡婆也是聽到消息才意識到林浮聲給尤菁下了套。
她匆忙趕過來，就是要確認孩子的安危。
「事後既然害怕，當時那麼莽撞做什麼？」蔡婆埋怨着。
尤菁不答，只垂着頭像是一隻鵪鶉。
見狀，蔡婆也不忍再苛責，「風又涼了一些，我先送你回房，夫人那邊會有決斷的。」
兩人走後，又有人過來往假石后尋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才離去復命。
……
壽宴將歇。
侯夫人掬着笑意送走賓朋，在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之後，瞬間沉下了臉。
平南侯月初被派去平亂未歸，是以壽宴招待男客的是二房老爺。
他朝着侯夫人走過來，「聽說嫂嫂給肇行尋了門典妻？」
「那肚子里的，確定是咱們侯府的種么？」
侯夫人瞥了他一眼，「二弟很好奇？」
「事關侯府爵位承襲，自然要多上心一點的。」
二老爺是老平南侯弄出來的私生子，臨老才認祖歸宗，改了藺姓上族譜。
他平時低調，唯獨在藺肇行死訊傳來的這些日子活泛了一些。
讓人很難不猜出他的目的。
「二弟要是太閑，還是去管管你那日日住在青樓的長子，大房有我坐鎮，出不了亂子。」
侯夫人氣定神閑的樣子讓藺青山心下有了幾分思忱。
難道還真是藺肇行留的遺腹子？不是大房隨便拉來孕婦糊弄的？
他眉目憨厚，掖着肚子笑笑:「嫂嫂教訓的是。」
「晁玉跟肇行比，差得還是太遠。這要是以後侯府真交到他手上，嫂嫂才要頭疼得很。」
八字還沒一撇，藺青山就指望着自己兒子承襲平南侯的爵位了。
侯夫人心底翻了個白眼，也沒跟他爭嘴上功夫。
她着急去處理林浮聲跟尤菁的事。
甩開二老爺，她步履匆匆之下，面色也急厲幾分。
梅苑裡。
蔡婆已經把尤菁和平靜下來的林浮聲都請了過來。
兩人剛打了個照面，林浮聲就恨不得撲過來撕了尤菁這種沉穩鎮靜的臉！
她一雙丹鳳眼瞪大，氣色比之剛剛好了許多:
「賤人！等姨母來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尤菁不逞口舌之快，在餘光瞥見侯夫人來時，順勢一跪。
「尤菁莽撞，為侯府惹來麻煩，請夫人恕罪。」
她說的不是得罪林浮聲，而是站在侯府的立場考慮。
這讓坐穩主位后的侯夫人不由多瞧了她一眼:「起來吧。」
「給孩子請過脈了？」
站在尤菁身後的蔡婆回道:「請過了，姑娘這幾天的走動有些效果，府醫說只要平時注意，生產是沒有問題的。」
聞言，侯夫人點了點頭，這才接起尤菁的話:
「你還能為侯府惹來麻煩？說說做了什麼吧。」
林浮聲着急開口:「姨母，她在壽宴上打了我，這不就是在打侯府的臉嗎？！」
「而且，她還跟晏府的那個編修合起伙來編排我的名聲，這讓我日後怎麼找夫家呀！」
侯夫人涼涼地斜了她一眼，「我沒問你。」
雖說她來得晚，卻也並不是對情況一點都沒有了解的。
尤菁深諳這宅院里消息的通達，也不辯駁，只認錯:
「不該在您壽宴上惹出鬧劇，讓外人看了笑話。」
「且，您為晏琅平安排的官位恐怕會落人口實。」
倒是會避實擊虛。
侯夫人眼底劃過幾分欣賞，慢悠悠開口:「你不覺得教訓阿聲是錯？」
尤菁被免了跪禮，此刻脊背筆直地站着。
她只是微微低頭，不卑不亢:「我不認為是錯。」
「侯夫人應當知道，典妻一事如果真被表小姐捅出去，京中會有怎樣的流言蜚語攻擊侯府。」
作者有話說:
避實擊虛:避開實質性問題(主力)，攻擊易突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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