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粗糙製造的假黃柏 0.0001元
14.29
一個頭髮烏黑茂密，看着也就35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制服，被隔壁櫃檯的售貨員着急忙慌地從後面倉庫里叫了出來。
聽售貨員說有人鬧事，他以為得是多大的派頭，敢在供銷社吵鬧。
這個年代的供銷社，隨處可見的標語是「禁止毆打顧客」之類的，可見地位有多高。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16,17歲的小女孩，瘦瘦弱弱的，長相也乖巧清秀，不像是鬧事的。
倒是她身後，那個五大三粗的農家漢子，有點眼熟，好像是經常跟在廠二代身邊的混子。
他鬆了口氣，拽着呆愣在一旁的售貨員到櫃檯后。
這位姑奶奶手勁大，可別真把小姑娘打一頓，怪不忍心的。
「你想要賣草藥？」
主任迴避兩人的矛盾，轉移話題。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衣服單薄偏大，除了五官精緻些，皮膚和城裡人一樣的白皙，就是很平常的村姑樣子，居然這麼大膽，敢在這裡吵起來。
他知道單位里的售貨員都是什麼德行，可大趨勢是這樣，他也沒辦法，只平時提醒她們，認清楚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
沒想到，遇到一個深藏不露的，翻了車。
田盈盈指了指地上的草藥，「賣這個。」
主任一看她的舉止，就知道怎麼回事，朝售貨員努了努嘴。
售貨員在主任威脅的目光下，滿懷委屈地蹲下來，將她扔在地上的草藥撿起來。
田盈盈居高臨下地雙手抱胸，漠然地看着。
一上手，聞了聞，主任就猜到這個草藥是什麼。
看着村姑胸有成竹的樣子，主任有心考一考她，「你知道這是什麼？」
「牛膝草。」
主任眼前一亮，沒想到附近村裡，居然有人認識這種草藥，難不成是別人告訴她的。
他試探地指着櫃檯里的草藥，一一詢問。
「黃芪，龍膽草，薄荷，桑葉，苦參……這個是……」
見田盈盈頓住了，想來她回答不上來，售貨員逮住機會，冷嘲熱諷道。
「回答不上來了吧？還以為你多能呢，連最常見的黃柏都不認識。」
「主任，這丫頭就是來騙人的，誰知道她從哪兒找來的雜草，假裝牛膝草，坑蒙拐騙呢。」
主任沒接腔，一個隨意就能說出這麼多種草藥的女孩，可不一般。
「這不是黃柏。」
田盈盈肯定地說，語氣平靜無波瀾。
售貨員被田盈盈的厚臉皮氣笑了，「這可是我舅……我們單位採購員專門去南省進的貨。」
「你說，這不是黃柏是什麼？」
主任拉住售貨員，讓她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姑，就算說錯一個，也沒什麼。
「不如你再仔細看看？」
田盈盈胸有成竹的樣子，唬住了主任，他半信半疑地拿出黃柏，輕輕一捏。
這哪兒是黃柏，分明是臭椿皮染色而成的。
這女孩神了，這個黃柏還真是假的。
田盈盈之所以這麼肯定，因為整個供銷社的物品，在她眼中，都一一標好了名稱和價值。
【粗糙製造的假黃柏0.0001元】
加粗的大字漂浮在櫃檯上，田盈盈想看不清都難。
售貨員一看形式不對，就要溜去報信。
主任臉色一沉，叫住她。
「讓你舅在我辦公室等着，我倒要問問他拿了人家多少錢，敢進假貨糊弄我？」
售貨員心中大驚，她知道舅舅的事兒漏出來了。
看向田盈盈的目光，三分懊悔，七分憤恨。
主任扭頭，對田盈盈用了尊稱，滿臉堆笑，熱情地說道。
「您是中醫世家吧？不知道貴姓呀？」
田盈盈眉頭一挑，將錯就錯。
「我姓田。」
主任仔細琢磨着，沒聽說過姓田的中藥家族，難不成是南邊逃難過來的大家族，低調不讓人知道？
田盈盈示意二哥將背簍裡面的草藥堆在桌子上，推成了一座小山。
「買嗎？」
「要，我們都要！」
田盈盈拿出的牛膝草，是最近才加入供銷社的收貨名單上面的，草藥本身就稀有，田盈盈一下子拿出這麼多，主任感受到強烈的豐收的喜悅。
他樂得不得了，為了結交上田盈盈，他直接按照最高價，給她換了22塊錢。
「下次，你們來直接找我，帶多少草藥，我收多少。」
田盈盈笑着點頭答應。
卻不打算再賣給供銷社，越珍稀的草藥，越是得找對買家，才能賣出高價。
供銷社還吃不下那麼高的價格。
80年代初，雖然已經開放，但越窮的地方，人的膽子越小，街邊做買賣的比較少。
田盈盈沒法享受逛街的快樂，在供銷社買了三套成衣和千層底布鞋，
冬天剛過去，他們兄妹三人身上單薄又寬大的衣服，一點都不擋風，長時間受寒，很容易生病。
三套衣服和鞋，兄妹三人一人一套。
店裡的人蔘養生丸，烏雞白鳳丸，八珍丸各來了兩瓶。
買回去，她和妹妹慢慢吃。
這三種都是補氣血的，她和妹妹常年飢餓，導致氣血兩虛，長期以往，對壽命都有影響。
等她找到合適的中醫，得吃中藥好好調理一番。
只有身體好了，她的天衡眼才能用得更久。
有了原身的記憶，和昨天的共患難，田盈盈已經將二哥和小妹划入自己人的範圍內，她會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保護好她們。
22塊錢花得還剩兩塊，還不等二哥心疼，田盈盈又在國營飯店買了10個肉包子。
掙錢快樂，花錢更快樂。
田盈盈沒想到，日入十萬的自己，也有一天掙20塊就感到滿足。
國營飯店果然物美價廉，肉包子有成人拳頭一樣大，裡面的肉餡葷多素少，油脂從內里滲到包子皮上。
輕輕撕開一個小口，肉香撲鼻，讓人直流口水，恨不得一口吞掉。
田勇狼吞虎咽地吃着皮薄餡大的肉包子，幸福得就要哭出來了。
兩人吃飽后，還剩了3個，帶回去給小妹。
回去的路上，田勇時不時看一眼田盈盈，欲言又止。
她昂着精緻小巧的臉，反盯着二哥，攻氣十足地挑了挑眉。
二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終於問出。
「大妹，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又認識草藥，又敢和售貨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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