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雪夜小產,他給青梅送炭
11.11
「宋姨娘,這麼巧,你找表哥有事嗎?」
三年不見,她依舊是天真純良的模樣。
說話的口氣,儼然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
南梔正色道:「俞小姐,老太太有吩咐,我家姑娘名為妾,實為妻,要稱一聲夫人!」
素月也跟着幫腔,「俞小姐是親戚,稱一聲表嫂,也合適。」
俞慧雁像是做錯了事,怯怯地看了梁嶼舟一眼,「對不起,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來的路上問過表哥了,他說我可以叫你宋姨娘的。」
梁嶼舟冷淡地瞥了宋挽初一眼,「一個稱呼而已,你與她又不常見面,無所謂。」
宋挽初的心像是被針扎着,密密麻麻地疼起來。
京中人盡皆知,皇上封她的這個「貴妾」,不過是為了給嘉和郡主一個台階,順便堵上她的嘴。
實際上,她出嫁經過了三書六禮,三媒六聘,是八抬大轎抬進國公府的。
老太太允許她梳正髻,穿正紅,走正門,與正妻無異。
可再風光又怎麼樣呢,梁嶼舟從沒有把她當成妻子。
看似一個稱謂,實則是他的態度。
他心中的正妻,只有俞慧雁。
宋挽初掩藏好眼中的悲傷失落,對俞慧雁大方一笑。
梁嶼舟見她不計較,看她的眼神有了些許溫度。
「有事嗎?」
宋挽初道:「有幾句話,想跟二爺單獨說。」
梁嶼舟瞥了一眼俞慧雁,「無妨,慧雁不是外人。」
俞慧雁一臉好奇地看着宋挽初。
宋挽初心中凄然,俞慧雁在場,他竟然,吝嗇到連單獨說話的機會都不肯給她嗎?
她不想在俞慧雁面前失了氣度,挺了挺脊背道:「三日後是妾身的生辰,想請二爺到水韻居坐坐。」
梁嶼舟正在解斗篷的手一頓,看着宋挽初的目光,晦暗不明。
宋挽初緊張地等待他的答覆。
靜默片刻,俞慧雁打破了沉默,她一臉抱歉地看着宋挽初,「對不起啊宋姨娘,我不知道三日後是你的生辰,我的接風宴,就定在那一天。」
宋挽初的心,像是被一隻無情的手,狠狠揪住。
無聲的疼痛與羞辱在她的血液里蔓延,她不甘心地追問道:「只是去坐坐,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二爺多少時間。」
她已卑微到塵土,梁嶼舟卻面露不屑,眉間透出一絲不耐。
「你的生辰,哪有慧雁的接風宴重要?」
俞慧雁在不停地重複:「對不起,宋姨娘。」
宋挽初覺得她的聲音格外刺耳。
梁嶼舟的冷漠的態度像是一把無形的劍,無情地刺破她的衣服,讓她血淋淋,又赤果果地站在大街上。
羞恥,委屈,苦澀,數種滋味一齊湧上心頭,宋挽初不得不迅速轉身,才沒讓梁嶼舟看到她失態流淚的模樣。
對上俞慧雁,她從來都沒贏過,又何必自取屈辱呢?
「妾身不打擾二爺與俞小姐敘舊了。」
她咽下酸澀的眼淚,艱難地,一步一步走出書房。
梁嶼舟擰眉望着遠去的宋挽初。
她的背影窈窕而纖弱,彷彿被暴風雨摧殘過的海棠花,再也承受不住一點打擊。
背對他遠離的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俞慧雁不安地望着梁嶼舟,「表哥,我是不是做錯事了?要不,接風宴的日子改一改吧,我沒關係的。」
梁嶼舟深邃的眸子從俞慧雁的臉上一掠而過,聲音溫淡。
「我和她的事,與你無關。」
……
轉眼就是三天後。
老太太突然起了興緻,要宋挽初陪着她去街上逛逛。
逛着逛着,就來到了繁星樓。
「聽說這裡出了幾道新菜,味道人人稱讚,咱們也去嘗嘗。」
老太太拉着宋挽初要進去。
宋挽初委婉地拒絕:「老太太,您怕是吃不慣外面的菜,不如咱們回家,我給您做。」
老太太不準在國公府給俞慧雁辦接風宴,梁嶼舟就包下了繁星樓。
還宴請了京中一眾公子小姐。
想必這會兒裡面正歡聲笑語。
如果她和老太太貿然出現,掃了興緻,梁嶼舟必定會怪到她的頭上。
她不想自討沒趣。
老太太笑了笑,話裡有話:「怎麼,別人去得,咱們就去不得?」
宋挽初最後還是被老太太給拉了進去。
一進門,一眼就看到俞慧雁的身子,軟軟地靠在梁嶼舟身上,不勝嬌羞。
畫面有些刺眼。
周圍卻是一片讚美之聲。
「二爺與俞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俞小姐歸京,梁二公子已經着手準備迎娶俞小姐進門了吧?」
梁嶼舟含笑不語,神情慵懶隨意。
他在宋挽初面前,從未有過這樣柔和愜意的姿態。
俞慧雁親自為梁嶼舟斟酒,含情脈脈地仰望他,「表哥,不在京中的這三年,多謝你時刻牽挂,尤其是兩年前的冬天,下着那麼大的雪,你還千里迢迢地親自送炭火。」
嬌軟的語氣,落在宋挽初耳朵里,卻是晴天霹靂!
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她的身子,從裡到外,冷得徹骨。
血淋淋的記憶被挖開,她永遠忘不了那個冬天有多冷。
那日趁老太太出門,嘉和郡主故意刁難她,要她站規矩。
她從早站到晚,鵝毛大雪在她的腳下堆積,直到淹沒她的小腿。
她又冷又累,暈倒在了雪地里。
被抬走的時候,雪地里留下一大片刺目的鮮紅。
直到她小產後的一個月,梁嶼舟才回到國公府。
老太太打了他兩個耳光,質問他去了哪裡,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護不住。
梁嶼舟始終緊抿薄唇,一言不發。
原來,在她最絕望無助,痛徹心扉的時候,他去了衡州,給俞慧雁雪中送炭。
他至親骨肉的性命,竟然比不得心上人的冷暖重要!
宋挽初的心,寒透了,也失望透了。
老太太更是雙目噴火,怒喝聲穿透了歡聲笑語:「梁嶼舟,國公府怎麼會生出你這種無情無義之輩!」
歡笑打趣聲戛然而止。
在座的公子千金,都是老太太的晚輩,紛紛起身行禮問安。
老太太的祖父乃開國功勛,父親為封疆大吏,她自己又是一品誥命夫人,在皇上面前都有極大的面子。
地位高,老太太不苟言笑的時候又極具壓迫感,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說話。
梁嶼舟推開俞慧雁送到他嘴邊的酒,看到宋挽初紅着眼眶,搖搖欲墜,彷彿遭受了重大打擊,不禁蹙起了眉頭。
老太太走到梁嶼舟面前,用力地敲了敲拐杖。
「兩年前的事,你是不是欠挽初一個解釋?」
梁嶼舟對上了宋挽初的一雙淚眼,語氣疏淡:「您都聽到了,沒什麼可解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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