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兩幅面孔的丫鬟?
46.15
陸潯玠的浴室就設置在卧房東隔間的里側,用一扇雕花木門隔開。
溫嫵兮先一人在浴室里放熱水。
此時她心不在焉,還沒徹底從陸潯玠剛剛的話中緩過來。
他剛剛開口要求她和他同睡在一個屋檐下。
即使這本就是貼身丫鬟的職責,但她心裡卻又種說不出的惴惴不安。
心裡就這麼裝着事,溫嫵兮全然沒有發現陸潯玠已着浴衣走了進來。
陸潯玠默不作聲垂眸看着溫嫵兮將一壺又一壺滾燙的開水倒進浴池裡。
不免眼皮一跳,十分詫異。
她這是要燙死他嗎?
此時浴室霧氣寥寥,在朦朧的燭火下,陸潯玠又認真打量着溫嫵兮。
膚色過於蠟黃,整個人又嬌又憨,哪裡值得他待她如此呢?
「嫵兮,去叫展飛過來。」
最後,陸潯玠實在不能忍受溫嫵兮這般做事敷衍的模樣。
溫嫵兮也察覺到陸潯玠此刻對她似乎頗有微詞。
她不明所以地望了望浴桶,又望了望他,發現他正瞪着她,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
「長公子,那奴婢告退。」
溫嫵兮暗嘆不知她哪裡又得罪了他。
她只煩惱地發現如今的陸潯玠和她曾經認識的陸潯玠好似不大相同。
如今這個陸潯玠,在她面前,陰晴不定,讓她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等到第二天,溫嫵兮是被吵醒的。
她如今睡在陸潯玠的卧房內,同陸潯玠的大床僅隔着一道玉屏。
她就睡在玉屏外的小榻上。
這方梨花木榻是陸潯玠專門叫人搬來的,似為她量身打造,雖然不大,但容她一人將將好。
溫嫵兮今早是被陸潯玠起床的動靜吵醒的。
她睜開睡眼迷濛的雙眸,扭頭看了下窗外,內心落下陰影。
這陸潯玠怎麼起來的比她們這些奴婢還早。
這個時候,還不到卯時,大家幾乎都還在睡夢中。
不過作為陸潯玠的貼身丫鬟,該有的覺悟要有。
溫嫵兮趕緊從榻上翻起來,穿上外衣,走進玉屏的里側。
一眼就看見陸潯玠正埋頭獨自理着外衣。
陸潯玠向來不喜歡人親自,離了張貴全,展飛作為他的近衛,這些細心的事項他做不大好。
如此以來,陸潯玠早就習慣自個兒更衣。
「長公子,可需奴婢為您更衣?」
但如今不一樣,溫嫵兮乖覺地走到陸潯玠跟前,作為他的貼身丫鬟,伺候主子的日常起居,是她的本分。
陸潯玠聽着這糯米糍一般的音調,才想起昨晚他便叫嫵兮宿在他卧房裡頭的事。
「嗯。」
一覺醒來,陸潯玠遂想起昨晚發生的種種,胸口瞬間又開始堵着一口氣。
他沒忘記溫嫵兮想把他燙死的舉動。
更沒有見過像她這般不會討主子歡心的奴才。
「長公子,請您把手抬起來。」
溫嫵兮這會兒就站在陸潯玠的胸前,她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怎麼陸潯玠臉色才起來就不大好看?
她這不是什麼都沒幹嗎?
他怎麼又一臉對自己有意見的樣子?
「你會更衣嗎?」
陸潯玠直勾勾盯着溫嫵兮的臉,冷不丁冒出的話只讓溫嫵兮汗顏。
溫嫵兮不禁一通腹誹。
她溫家雖說是鹽商發家,但是她家裡還有幾間成衣鋪子,她時常跟他爹出去看鋪子,怎麼不會更衣?
更別說更衣了,她甚至能把一件衣服整改出花來!
「長公子,奴婢會,您再把右手抬抬。」
溫嫵兮雙手環上陸潯玠的腰身,準備給他系外衣上的玉帶。
而當溫嫵兮雙手附上陸潯玠腰身的那一刻,陸潯玠只發覺自己的呼吸一滯。
心間彷彿被螞蟻咬了一般,又刺又癢,變得難耐起來。
其實陸潯玠當時那麼問,是怕溫嫵兮今早又想用衣帶子勒死他。
可是他垂下眼睫看着溫嫵兮敏捷且熟練的樣子,知道自己錯怪她了。
他又不禁想起她前些日子被人陷害時,她飛揚的自信和不畏的果敢。
她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麼嬌弱不堪,無法自理。
想來也是,嫵兮是王奶媽舉薦過來的人,肯定是聰慧能幹的。
可陸潯玠又細細打量着溫嫵兮臉上的絨毛,他又想到溫嫵兮往日的種種。
她在他面前時,可不太像一個聰慧能幹的人。
獃頭獃腦的,時常惹人憐愛,又時常惹人煩悶。
「初八府上準備消寒會,王奶媽還病着不能打理此事,這事就交給你辦吧。」
待溫嫵兮替陸潯玠更完衣,將錦緞褂子打上滿意的結后,陸潯玠直接將消寒會交給溫嫵兮籌劃。
溫嫵兮口上應下,她哪裡不知王奶媽為了避她如今還在對外稱病。
不過既是陸潯玠開口,這是信任她的表現,她沒有推脫的道理。
消寒會是豪門世家每年在初雪后都會舉辦的一場宴會。
她以前作為溫家小姐也是參加過的,見識過世家貴族的氣派與豪橫。
作為鹽商,她溫家是不差錢的,但是每每去到這些世家大院,溫嫵兮都會驚嘆,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陸潯玠作為陸氏的嫡長子,陸氏為世家之首。
他舉辦的宴席,那更是要彰顯出陸氏的名聲,萬不可丟了他的臉才行。
但其實陸潯玠本人對這些宴會並不感興趣。
他一向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這些流觴曲水對他來說,多半也是消磨時光,不堪大用。
「長公子,這些是出席宴會的賓客名單和各項章程,您且看看有無缺漏的?」
令陸潯玠沒有想到的是——
溫嫵兮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消寒會上各項的注意事項及賓客安排摺子交給陸潯玠過目。
陸潯玠不動聲色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心裡不禁對溫嫵兮充滿驚奇。
她一個人是如何這般快速統籌安排出來這些章程的?
此事就算是交給王奶媽和陶嬤嬤,都未必有她的效率。
她是如何做到的?
「嫵兮,此事你辦的很好。」
「倒是讓我有些驚訝。」
陸潯玠放下摺子,拿起玉簪杯喝了一口茶,一臉正經,看着倒不像是在誇溫嫵兮。
溫嫵兮眉頭隨即皺了一下,不過眨眼即逝,她站在陸潯玠身側,恭敬道,
「長公子,您吩咐給奴婢的事,奴婢定是盡心為您效力。」
只是這樣嗎?
陸潯玠抬了抬眉眼,對溫嫵兮的回話將信將疑,
「那你是如何做到這麼短的時間搜集到這些人的信息的?」
「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人,嫵兮,你用了什麼法子?」
陸潯玠問的犀利且直白,讓溫嫵兮錯愕不及地看了他一眼。
心裡直呼,完了!做的太好,竟讓陸潯玠開始懷疑她了!
作者有話說:
根據cat-dog82指定,小劇場登場咯:
一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溫嫵兮像往常一樣乘坐馬車去昭隱寺禮佛。
她一向不信鬼神,但偏偏娘心卻十分虔誠。
沒有辦法,溫嫵兮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在菩薩面前乞求全家平安。
今天,溫嫵兮出門前,娘親告訴她,等明年她及笄后,就為她選一個贅婿。
「兮姐兒,你爹爹膝下無兒,你姐姐又嫁了人。」
「所以我和你爹爹一合計,溫家偌大的產業,以後是要交到你手裡的。」
溫嫵兮聽后心裡也開心,因為她才不想嫁出去,像姐姐那樣,受婆家約束。
想起姐姐,溫嫵兮心裡就難過,自她姐姐嫁給姐夫去了塞外,她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姐姐。
她雖然心裡很想姐姐,卻也不敢在娘親面前表露,免得惹娘親也傷心。
姐姐性子柔弱,姐夫雖然待姐姐很好,但是敵不過姐姐有一個強勢的婆婆。
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溫家也只能在經濟上多多補償姐姐,但其他的,確實鞭長莫及。
所以,今天禮佛,溫嫵兮難得十分虔誠地跪在佛珠面前,許下一個願望。
「希望佛祖保佑姐姐和姐夫白頭到老,舉案齊眉。」
「希望佛祖保佑自己能找一個聽話、帥氣養眼的贅婿。」
禮畢,溫嫵兮在雪杉的攙扶下起身。
然後她就去了昭隱寺的偏殿,她一般會吃了齋飯再回去。
這一次,卻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一個小沙彌一臉歉意走過來說齋飯會晚半個時辰。
「無事,雪杉,我們再去逛逛。」
正直金秋,昭隱寺桂花飄香,溫嫵兮便想收些桂花回去做兩個荷包。
「雪杉,你在此處再收集些,我再去後殿看看就回來。」
主僕二人在前院忙活了半天,然後溫嫵兮手裡挎着竹籃,獨自去了後殿。
溫嫵兮很少來後殿。
她今天過來,不過是想再收集一些後殿的桂花。
而在這片桂花林中,漫天如雪的桂花落下,清香撲鼻,溫嫵兮不知不覺中,竟走到深處。
她忽然就聽見一陣悅耳的琴音。
那琴聲婉轉動聽,倒是和今天的桂花香氣十分相配。
讓人欣然。
而就在溫嫵兮想前期查看是誰在撫琴時,卻被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攔住。
「姑娘,請回,前面是私人院落,不見外客。」
張貴全一臉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粉嫩盈盈的少女,雖笑着,卻也義不容辭。
「好吧,真是可惜。」
溫嫵兮一臉落寞,轉身離開,但是,她轉過身,臉上掛着一抹狡黠的笑。
想攔她?怎麼可能!
於是,溫嫵兮另闢蹊徑,加之她十分認路,區區昭隱寺,還有她找不到的地方?
於是,按着琴音,溫嫵兮直接從一條蜿蜒的小路走進一間竹子所造的竹屋。
簡陋的竹屋裡正坐着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背對着溫嫵兮,彈着古琴。
「你是誰?」
「出去。」
聽見細微的腳步聲,琴聲戛然而止,男子並未轉身,只是聲色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溫嫵兮倒也不怕,只盈盈的笑着答道,
「公子,你彈琴真好聽,多少錢一曲啊,再給我來兩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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