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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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讓奴婢好等啊!」
何嬤嬤冷笑,滿臉褶子格外張狂。
「何嬤嬤這是何意?」
沈蕪裝傻充愣。
「大小姐隨老奴到了正院,自然就清楚了。」
說完,何嬤嬤用幹枯的老手押着沈蕪來到正院,沈晏安不明所以一路跟行。
大廳外的院子中央躺着一個血人,沈蕪一眼就認出那是綠沅,跌跌撞撞跑回去跪在旁邊,脫掉外袍蓋在綠沅身上。
「綠沅!」
即便陷入昏迷,綠沅的身體還在發顫,清秀的臉頰腫爛不堪,臀部滲出大片血跡,明顯是被掌嘴和杖責,沈蕪泣不成聲,小心翼翼想要觸碰,卻又怕弄疼綠沅。
哭聲引出了永平侯夫人和沈蘭蘭,前者冷着臉,後者沖沈蕪挑釁一笑。
沈蕪攥緊掌心,指尖深深陷進去,恨不得立刻掐死沈蘭蘭。
深沉夜幕下,正院燈火通明,寒風肆虐,猶不及沈蕪心底的絕望,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親人們,猶如惡鬼索命,要將她們主僕二人拆入腹中。
彷彿回到前世,那時候也是同樣的境地,孤立無援。
「不過是一個賤婢,就算打死了那也是她的命,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
永平侯夫人不耐煩。
沈蕪跪在冰冷刺骨的厚雪之上,破舊的衣衫襯得脊背尤為挺直,一雙澄澈的雙眸變得猩紅不已。
是她的錯,她不應該讓綠沅獨自一人面對這些豺狼虎豹。
一個奴才的命在她們眼裡不值一提,可對於沈蕪來說,那是生死與共的姐妹,她怎麼能不心疼。
沈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平穩的聲線去質問。
「敢問母親,綠沅所犯何罪?令母親下此毒手!」
「從前鞭打的舊傷還未好,又添新傷,母親如此苛刻虐待下人之舉,難道不怕傳出去敗壞侯府名聲嗎?」
「以下犯上,縱容主子逃出侯府,光這兩條就足以要了這個賤婢的命了,母親做此懲罰合情合理,姐姐這是為了一個賤婢責怪母親?」
說話的是沈蘭蘭,言下之意是沒弄死綠沅,沈蕪就該對她感恩戴德了。
「以下犯上?綠沅聽從我的吩咐,一直留在飛蕪院並未外出,何來以下犯上之說?」
沈蕪反問。
「姐姐,你怕不是忘了,今日你可不在府中啊,綠沅究竟有沒有踏出飛蕪院,你又是如何得知?」
「還是說你們主僕二人串通一氣,一個打掩護,一個不顧閉門思過的責罰,擅自出府。」
沈蘭蘭故作扯了扯永平侯夫人的衣袖,驚訝開口。
永平侯夫人果然被氣得一巴掌拍響桌子。
「混賬東西!我罰你靜心思過,抄寫經書,本想着你能認識到錯誤,改一改身上的野性,不曾想你竟然變本加厲,不顧女子身份拋頭露面,敗壞家風,甚至到了這種地步還在狡辯。」
沈蘭蘭借着帕子遮掩肆意大笑,餘光瞥見沈蕪心口處似乎鼓鼓囊囊的,藏着什麼東西,露出沾着油水的一角,眼珠子一轉,隨即輕聲開口。
「咦?母親,我怎麼瞧着姐姐懷中好像藏了什麼東西?」
沈蘭蘭神情一亮。
「對了,昨日我聽劉管家說賬本上的銀子莫名丟了幾十兩,莫不是……」
話沒有說完,留下眾人想象的空間。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掃射沈蕪,幸災樂禍,同情,唾棄的視線猶如利劍穿透沈蕪的軀殼。
無人注意到正院外有一小廝的身影一閃而過。
沈晏安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瞪了沈蕪一眼。
「呵呵,沈蘭蘭,你顛倒黑白的本事稱得上爐火純青。」
沈蕪嗤笑,令沈蘭蘭有一絲破防。
「姐姐你就承認吧,不過幾十兩,我想母親是不會責怪於你的。」
「沒做過的事我憑什麼要認。」
沈蕪嘶啞着聲音卻鏗鏘有力。
「母親,僅憑沈蘭蘭一人所言不足以服眾,不如派人請劉管家到正院走一趟,與我當面對峙,也好弄清事情真相。」
「何嬤嬤,你去請劉全海來正院,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在我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
何嬤嬤得令離開。
沈蘭蘭一個眼神,秀竹點頭,悄無聲息離開正院。
沈蕪低頭查看綠沅的情況,後者唇瓣已經凍得發紫,只能向永平侯夫人求情。
「母親菩薩心腸,有好生之德,既然綠沅已經受過責罰,可否派人將她送回飛蕪院,請大夫來診治?」
永平侯夫人被沈蕪之前那番話影響,也害怕民間會傳出關於她的流言蜚語,答應了沈蕪的請求。
綠沅被攙扶回飛蕪院,何嬤嬤帶着劉管事走來,兩撥人擦肩而過。
秀竹悄悄回到沈蘭蘭身後,對後者點頭,表示事情已經辦妥。
「奴才見過夫人,夫人萬福。」
劉管家,劉全海,生得一副精明的模樣。
「劉管家,昨日怎麼不見你來向我請安啊。」
劉管家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惶恐道。
「夫人,並非奴才不來請安,而是不敢來請安啊。」
「這話從何說起?」
「這……」
劉管家看了沈蕪一眼,吞吞吐吐。
永平侯夫人儼然在震怒的邊緣。
「劉全海!」
劉管家撲通一聲跪到在地。
「夫人明鑒,昨日大小姐從賬目上支出月例之外的五十兩銀子,還讓奴才保守這個秘密,奴才不敢不聽啊。」
頭頂傳來清脆的碎裂聲,永平侯夫人冷笑。
「沈蕪,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母親別急,我有疑惑想請劉管家解答。」
「劉管家,你說我昨日找過你,什麼時辰?在什麼地方?因何事要支銀子?」
「大小姐昨日午時來賬房找奴才,說是侯府飯菜食之無味,便找奴才拿銀子去酒樓瀟洒一番。」
沈蕪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突然厲聲呵斥,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大膽劉全海,竟敢欺上瞞下,誣衊貴女,你可知罪!」
「夫人,奴才冤枉啊!」
「姐姐,你莫不是糊塗了?」
沈蘭蘭嬌笑。
沈蕪反嗆,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錯覺。
「沈蘭蘭,我話還沒有說完,你這麼着急給我定罪,莫非心裡有鬼。」
「你!」
沈蘭蘭被嗆得啞口無言。
「簡直一派胡言!」
沈蕪冷眼看着台上母女情深的戲碼,若非時機不對,她都想鼓掌了。
「劉全海,每月初十這天離府省親。」
「劉管家,昨日不在府中的你是如何在午時回到賬房,並支給我五十兩銀子?」
沈蕪語帶不解。
「我……這……」
劉管家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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